清晨的薄雾还没散尽，温乐瑜就被院外的动静吵醒了。她披衣下床，看见林俏正蹲在鸡窝旁，单手拎着只芦花鸡，另一只手拿着菜刀，面不改色地给鸡褪毛。晨光透过她额前的碎发，在那张张扬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手腕上的银镯子随着动作叮当作响。
“醒了？”林俏头也没抬，把处理干净的鸡扔到盆里，“快收拾收拾，今天队里分粮，去晚了好粮食都被挑光了。对了，你家那位呢？又去巡山了？”
温乐瑜点点头，指尖缠着衣角——陆峥作为村里的民兵队长，每天天不亮就得上山巡逻。想起昨夜他笨拙地给她掖被角的样子，她脸颊微微发烫。
穿书到这八零年代已经半年，她和林俏的“错嫁乌龙”早就成了村里的笑谈。本该嫁给弟弟沈野的她，阴差阳错拜了堂，成了哥哥陆峥的媳妇；而本该嫁给哥哥陆峥的林俏，却被红盖头下那张吊儿郎当的脸吓得一拳揍过去，反倒和弟弟沈野成了一对。
“乐瑜！发什么呆呢？”林俏凑过来，用沾着鸡毛的手戳她额头，“是不是又在想你家陆峥哥？啧啧，瞧瞧这脸红的，昨天晚上没少被欺负吧？”
温乐瑜羞得往旁边躲，却被林俏拽住：“别躲啊！说说，陆队长是不是跟书里写的一样，看着糙，其实温柔得很？”
提到书里的结局，两人都收了笑。书里写着，温乐瑜会在下乡第三年冻死在山里，林俏则会因为和沈野打架失手伤人，被送去劳改。可现在，她们偏要逆天改命。
“走了走了，分粮去！”林俏扛起扁担，竹筐在她肩上晃悠，“昨天沈野那混球还跟我吹，说他打猎得了只野兔，今晚炖了给你补补——看你这小脸白的，陆峥哥也不知道心疼人。”
温乐瑜跟在她身后，小声说：“他挺好的，昨天还把唯一的白面给我了。”
“那是应该的！”林俏回头瞪她，“男人就得疼媳妇！你就是太胆小，被他三两句好话就哄住了。学学我，沈野要是敢惹我，我一拳把他门牙打掉！”
话音刚落，就见沈野叼着根草从拐角窜出来，笑嘻嘻地凑到林俏身边：“媳妇说啥呢？谁要掉门牙？”
林俏抬手就给他一巴掌，却被沈野笑着躲开：“别闹，爸让我来叫你俩，分粮的队伍排老长了。”他视线扫过温乐瑜，挤眉弄眼，“陆峥哥今天运气好，巡山捡着只野袍子，让我捎话，晚上炖了给你补身子。”
温乐瑜心里甜丝丝的，嘴上却小声道：“不用这么麻烦……”
“麻烦啥？”陆峥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他扛着枪，军绿色的褂子敞开着，露出结实的胸膛，脸上沾着点泥土，“你身子弱，该补补。”他自然地接过温乐瑜手里的空筐，“我先去排队，你俩慢慢走。”
看着他宽厚的背影，温乐瑜想起刚嫁过来时的样子——他把她护在身后，对着撒泼的婆婆说“我媳妇我疼，轮不到别人指手画脚”；他上山砍柴时，总会多砍些枯枝，说她怕黑，晚上好烧炕；他甚至学着缝补，把她磨破的袖口补得整整齐齐。
书里那个冷漠寡言的糙汉军人，怎么就成了宠妻狂魔呢？
“看呆了？”林俏用胳膊肘撞她，“告诉你，这都是调教出来的！当初沈野也敢跟我犟嘴，现在还不是被我收拾得服服帖帖？”
沈野在前面喊：“媳妇！你能不能别在外人面前揭我短？”
“我乐意！”林俏扬声回怼，拉着温乐瑜快步跟上，“看到没？对付这种小混混，就得用拳头说话！不过你家陆峥是军人，吃软不吃硬，你得学着撒娇——”
“我……我不会……”温乐瑜红了脸。
“不会就学！”林俏恨铁不成钢，“你就跟他说‘陆峥哥，我怕黑’，保管他晚上啥也不干，就守着你！”
两人说说笑笑到了晒谷场，分粮的队伍已经排到了村口。陆峥果然占了个好位置，见她们来，把温乐瑜拉到身前护住，怕被人群挤到。
“陆峥哥，你家媳妇也太娇了，风吹吹就倒似的。”旁边有妇人打趣。
陆峥眉头一皱，把温乐瑜往怀里带了带：“我媳妇我乐意疼着，咋了？”他声音不大，却带着股威慑力，那妇人讪讪地闭了嘴。
温乐瑜靠在他后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突然觉得，胆小懦弱也没什么不好——有人护着，真好。
另一边，沈野正唾沫横飞地跟人吹嘘：“你们是没见过！我媳妇一拳能把木桩打穿！上次后山有熊瞎子，她上去三拳两脚就给打跑了！厉害吧？”
林俏在旁边踹他：“吹什么吹！赶紧分粮！”嘴上骂着，眼里却闪着笑。
沈野嬉皮笑脸地凑过去：“媳妇，你就是厉害嘛！再说了，我炫妻我骄傲！”
阳光穿过人群，落在温乐瑜和陆峥交握的手上，落在林俏和沈野打闹的身影上。温乐瑜突然想起刚穿来时，她和林俏抱着哭，怕得浑身发抖。而现在，她们不仅活下来了，还把日子过成了甜的。
也许错嫁不是乌龙，是命运的另一种成全。
晚上，陆峥果然炖了野袍子，香气飘满了整个院子。温乐瑜小口喝着汤，听着隔壁沈野被林俏追打的动静，还有陆峥时不时往她碗里夹肉的动作，突然笑了。
“笑啥？”陆峥问。
“没什么，”温乐瑜摇摇头，往他碗里也夹了块肉，“你也吃。”
陆峥看着她，眼神温柔得像化开的雪：“慢点吃，锅里还有。”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亮了灶台上温着的粥，也照亮了这对错嫁夫妻的眉眼。书里的结局还在那里，但她们的故事，早就拐了个弯，朝着温暖的方向，一直走下去。
温乐瑜知道，只要身边有他，有林俏，有这群热热闹闹的人，再苦的日子，也能嚼出甜来。至于那些早死的预言，就让它们在灶膛里，随着柴火一起，烧成灰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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