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暴雨来得又急又猛，豆大的雨点砸在窗棂上，噼啪作响，像是要把这土坯房的窗户纸砸穿。温乐瑜缩在陆峥怀里，手里攥着他刚给她削的木梳，梳齿上还带着淡淡的枣木香气。
“别怕，就是打雷。”陆峥的大手覆在她的耳朵上，掌心的厚茧蹭得她耳廓发痒。他刚从队部回来，军绿色的雨衣还在滴水，却先把她往炕里挪了挪，生怕雨水溅到她身上，“我去把堂屋的水缸盖好，你乖乖待着。”
温乐瑜点点头，看着他转身的背影，心里安稳了不少。穿书这两年，她最怕的就是打雷，每次雷声一响，陆峥总会像这样把她护在怀里，说“有我在，天塌不了”。
院门外突然传来“砰砰”的砸门声，混着风雨声，听得人心里发紧。紧接着是林俏的大嗓门：“陆大哥！乐瑜！快开门！有急事！”
陆峥眉头一皱，抓起炕边的马灯就往外走。温乐瑜也赶紧披了件外衣跟在后面，刚到堂屋，就见林俏浑身湿透地闯进来，头发贴在脸上，手里还拽着个瑟瑟发抖的姑娘。
“这是……？”温乐瑜看着那姑娘，眉眼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是以前福利院的小花！”林俏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声音发颤，“她跑来找咱，说……说当年拐走咱的人贩子还有同伙，现在就在镇上！”
温乐瑜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木梳差点掉在地上。小花是她们在福利院时的玩伴，比她们小两岁，当年因为发烧没能被一起拐走，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竟会在这样的雨夜找到这里。
“人贩子？”陆峥把马灯往高处提了提，灯光照亮小花苍白的脸，“具体说说，咋回事？”
小花怯生生地抬起头，眼里满是恐惧：“我、我前几天去镇上赶集，看见张婆子了……就是当年跟院长一起把你们送上火车的那个！她身边还跟着个男人，说要、要找两个从福利院跑出来的姑娘，给、给人家当媳妇……”
林俏猛地一拍桌子：“狗娘养的！还敢来找事！”她撸起袖子就要往外冲，却被沈野从后面拽住。
沈野不知啥时候也跟了过来，身上同样湿透，却紧紧攥着林俏的胳膊：“你干啥去？外面下这么大雨，你知道他们在哪？”
“那也不能看着他们再害人！”林俏红着眼眶挣扎，“当年要不是他们，咱能流落到这鬼地方？能差点死在火车上？”
“别冲动。”陆峥沉声道，把马灯往桌上一放，“小花，你看清楚张婆子在哪落脚了吗？”
小花点点头，从怀里掏出张揉得皱巴巴的纸条：“这是我偷偷记下的地址，在镇东头的破庙里。”
陆峥拿起纸条看了看，眉头拧得更紧：“沈野，你去趟公社派出所，找王所长，就说有重大线索。我在家守着，以防他们来报复。”
“我跟你一起去！”林俏立刻说，“当年我跟乐瑜跳火车时，张婆子咬了我一口，我认得她的牙印！”
“你留下。”陆峥不容置疑地说，“乐瑜和小花需要人保护，你力气大，最合适。”他看向温乐瑜，眼神柔和了些，“别怕，有我在，出不了事。”
温乐瑜攥紧他的衣角，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我不怕，你……你小心点。”
沈野也赶紧说：“俏俏你留下，我去报信，保证把王所长请来！”他往林俏手里塞了个暖水袋，“赶紧把湿衣服换了，别着凉。”
等沈野走后，陆峥把堂屋的门闩插好，又检查了一遍窗户。温乐瑜给小花找了身干净的衣服，林俏则在灶膛里添了把柴，火光渐渐把三个姑娘的脸映得暖和起来。
“乐瑜，你还记得不？”林俏忽然开口，声音低了些，“当年小花总偷藏馒头给咱吃，说怕咱被院长罚饿肚子。”
温乐瑜点点头，眼眶有些发热：“记得，她还把唯一的棉袄给了我，自己冻得发抖。”
小花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那时候你们总护着我，不让大孩子欺负我……”
雨声渐小，屋里的气氛却依旧凝重。温乐瑜看着跳动的火光，忽然想起刚穿书时的日子——她和林俏抱着哭，以为这辈子都逃不出命运的手掌心，可现在，她们不仅活了下来，还有了陆峥和沈野护着，有了反击的勇气。
“别怕。”她握住小花冰凉的手，又看了看林俏，“这次，咱不跑了。”
林俏重重点头，攥紧了拳头：“对，不跑了！当年咱能从火车上跳下来，现在就能把这群杂碎送进大牢！”
后半夜时，沈野带着王所长和两个民警来了。陆峥简单说了情况，几人合计了一下，决定天一亮就去破庙抓人。
“你们放心，”王所长拍着胸脯，“这伙人贩子我们找了好几年了，这次有你们作证，保证让他们蹲大牢！”
天快亮时，雨终于停了。东方泛起鱼肚白，透过窗棂照进屋里，落在温乐瑜和林俏紧握的手上。小花已经睡着了，脸上带着久违的安稳。
陆峥走过来，把一件干爽的外衣披在温乐瑜肩上：“累了吧？去睡会儿，天亮了就没事了。”
温乐瑜摇摇头，抬头看他，眼里闪着光：“陆大哥，谢谢你。”谢谢你让我知道，再胆小的人，也能为了想保护的人变得勇敢；谢谢你让我明白，错嫁的缘分里，藏着的是往后余生的安稳。
林俏也凑过来说：“等抓住人贩子，我非要让他们尝尝我拳头的厉害！”她看了眼沈野，嘴角忍不住往上翘，“到时候沈野你可得给我作证，是他们先动手的！”
沈野笑着点头：“放心，我媳妇力大如牛，就算真动手了，也是他们活该！”
晨光越来越亮，照亮了屋里的每一个角落。温乐瑜看着身边的人——护着她的陆峥，陪着她的林俏，还有打打闹闹却始终站在她们这边的沈野，忽然觉得，这场穿书错嫁，从来都不是劫难。
就像这雨夜过后总会迎来晨光，那些曾受过的苦，终究会变成铠甲，护着她们在这八零年代的烟火里，把日子过成自己想要的模样。陆峥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熨贴着她的指尖，仿佛在说：往后的路，不管有多少风雨，我都陪你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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