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野狗群的遭遇战,像一道凌厉的闪电,劈开了无忧脑海中某些固有的迷雾。夜晚,他躺在冰冷的草垫上,伤口传来隐约的刺痛,但他毫无睡意,眼前反复回放着白日里那短暂却激烈的搏杀画面。
野狗扑咬的轨迹、自己闪避的步伐、树枝刺出抽打的时机与角度……每一个细节都被清晰地剥离出来,在脑海中慢速重现。
他忽然意识到,白日的战斗,他并非完全照搬平日里练习的“刺”。
当野狗从侧面扑来时,他下意识地用出了类似“撩”的动作格开利爪。 当需要逼退正面攻击并创造空间时,他用了“格”和“震”。 最后劈断头狗前腿的那一下,更是蕴含了“劈”的发力技巧。
这些动作,他并未正式学过。独孤无双只让他千万次地重复“刺”,偶尔会演练其他基础剑式,却也从不讲解。他只是在旁观看,私下里偷偷模仿其形。
但在生死搏杀的瞬间,身体却自然而然地,将那些观看过的、模仿过的、甚至只是模糊感知到的发力方式,糅合进了最熟悉的“刺”之中,演化出了最适合当时情境的应对。
为什么?
为什么侧面的攻击用“撩”格挡效果更好? 为什么“震”能弹开野狗的扑击? 为什么“劈”能发挥出最大的破坏力,一击断骨?
以前,他只是机械地模仿动作,追求形似。独孤无双纠正的,也大多是姿势、发力点、气息配合这些“形”上的谬误。
但现在,他开始下意识地去思考这些动作背后的“理”。
他回忆起独孤无双演练时,那看似简单的动作中,气流运行的细微差别,重心的微妙转换,以及最终力量爆发的那一点……
他似乎触摸到了一点门槛:剑招并非孤立存在的花架子,而是基于某种最根本的“道理”演化出来的、最高效的发力与杀伤技巧。不同的形势,需要运用不同的“理”来应对。
这个发现让他兴奋不已,仿佛推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接下来的日子,他的修炼方式悄然发生了变化。
他依旧进行着成千上万次的刺击练习,这是根基,不容动摇。但在练习之余,他开始尝试将其他基础剑式——劈、撩、挂、抹、点……逐一拆解出来,单独练习。
他不再满足于模仿外形。每一次挥出树枝,他都更加专注于体会气流在体内如何运行才能最大化这一式的威力,脚步该如何配合才能保持最佳的发力姿态和平衡,意念又该如何引导才能将力量凝聚于一点。
他对着空气练习,对着树木练习,甚至对着流淌的溪水练习——尝试用不同的力道和角度去劈开水流,观察水花的形态,以此来反推自己发力是否集中,角度是否精准。
这个过程比单纯的重复刺击更加困难,也更加耗费心神。常常练得头晕眼花,体内气流紊乱,却收效甚微。
但他乐此不疲。每一次微不足道的领悟,每一次发力更加顺畅一丝的感觉,都让他充满成就感。
他开始尝试将不同的剑式组合起来。比如一记直刺之后,如何顺势转为横抹;一次格挡之后,如何借力反撩……虽然连接得极其生涩,破绽百出,但他却沉浸在这种思考和尝试的快感之中。
他甚至在脑海中不断模拟与野狗的战斗,推演着如果当时用不同的招式、不同的组合、不同的发力方式,结果是否会更好?效率是否会更高?
这种沉迷于“思考”和“变化”的状态,自然落在了独孤无双眼中。
男人依旧沉默寡言,大部分时间都闭目打坐。但当无忧那些尝试性的、笨拙的招式组合出现明显谬误,以至于气息紊乱、动作变形,甚至险些伤到自己的时候——
那根神出鬼没的细枝,总会恰到好处地出现。
有时抽在他发力错误的脚踝,纠正其重心。 有时点在他气流滞涩的手腕,引导其运转。 有时甚至在他即将因错误发力而拉伤肌肉的前一瞬,提前击打在他相应的肌肉群上,强行中断其错误动作。
依旧是冰冷的、不容置疑的纠正。从不解释为何错了,只指出错误本身,并要求他立刻改正。
但无忧却从中品出了一丝不同以往的味道。
以前的纠正,是为了让他“形”正。 现在的纠正,似乎是在为他那些莽撞的、走歪的“思考”和“尝试”划定一个安全的边界,防止他误入歧途,甚至走火入魔。
这是一种默许,甚至是一种……极其隐晦的引导。
无忧心中愈发肯定了自己的方向。他更加大胆地去思考,去尝试,同时也更加细心地去体会每一次纠正背后所蕴含的“理”。
他渐渐明白,招式是死的,人是活的。真正的强大,不在于掌握了多少精妙的剑招,而在于是否理解了驾驭这些招式的、最根本的“道理”。
手中无剑,心中有剑或许还太遥远。 但手中持剑,心中更需明白为何如此出剑。
他的剑式,依旧基础,依旧稚嫩。 但在那单调的重复中,开始多了一份灵动的思考,多了一种基于理解的、微弱却真实的变化。
荒坡上,少年的身影依旧日复一日地挥动着树枝。 但破空之声,似乎开始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少了几分匠气,多了几分……探索的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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