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瘦长嶙峋的男人缓缓地跨出坩埚。哈利透过渐渐散去的稀薄白气，看到了那张日夜纠缠在噩梦里的面孔——伏地魔！
他用一种令人作呕的目光检查自己的身体。骨节突出的细长手指拂过胸膛，滑过线条嶙峋的肋骨，摩挲着自己那张恐怖的缺少鼻子的蛇脸……巨大的红眼睛里全是自恋的迷醉。
他举起双手，活动着那如同蜘蛛节肢般的手指，指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吧声。他的脸上流露出孩童获得心爱玩具般的狂喜神情。他无视了地上因失血过多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呻吟的虫尾巴，也无视了那条不知何时游回到他脚边的纳吉尼。从长袍内袋中缓缓抽出了魔杖，苍白的手指如同爱抚情人般轻柔地抚摸着杖身，感受着与其重新建立的连接。然后，他指向像烂泥一样瘫在地上的虫尾巴。
虫尾巴就像提线木偶般被无形巨力拎离地面，划出一道弧线，重重砸在他脚边。
伏地魔带着一种观赏困兽般的残忍兴趣，发出一阵干哑的轻笑，令人毛骨悚然。
裹在虫尾巴断臂处、早已被血浆浸透的破布掉落下来，在地上洇出一片血污。
“主人……” 虫尾巴在血泊中呜咽，“主人……您答应过我的……”
伏地魔没有耐心再听下去。他走过去弯下身躯，抓住了虫尾巴的左臂，露出上面的猩红纹身。那是一个狰狞的骷髅头，口中吐出一条蜿蜒缠绕的毒蛇。黑魔标记！
伏地魔将魔杖点在了那个黑魔标记的中心。
“啊！！！”虫尾巴发出了哀嚎。
伏地魔满意地看着那个印记，此刻已经变得漆黑，那条毒蛇则如同获得了生命，在皮肤上微微扭动！
笑容扭曲了伏地魔扁平的蛇脸。他缓缓直起身，昂起他那怪异的头颅，开始扫视这片笼罩在死亡气息中的墓园。
“在感觉到主人的召唤之后……” 他轻柔地自言自语，“……有多少人……敢回到我的身边？……而又有多少人……会愚蠢地选择……逃避呢？”
“哈利·波特，” 伏地魔用蛇语说道，“我承认，你比我想象的要厉害一些，但也就如此了。”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哈利脚下的土地，“你来过这里，你发现了我的一些秘密？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也会蛇语。但这并不重要了。你注定被我杀死。”
他踱步来到哈利身边，腐朽的气息几乎要喷到哈利脸上。“你尚在襁褓时，你母亲为你……献出了生命。多么……感人。而我……” 他的手指划过自己苍白光洁的下颌，“……少时就亲手杀死了我名义上的父亲。你看，……他的骨头……还是有几分价值的……”
伏地魔发出几声轻笑。他一边踱步，一边用红眼扫视着更远处的黑暗，那条大蛇纳吉尼已经悄无声息地游回了阴影最深处。
他轻声说，“看啊，哈利·波特！看吧！此刻我真正的……家人……回来了！”
在古老杉树之后的阴影角落里，一个又一个遮蔽面目的黑影悄无声息地幻影显形而来！空气中响起了无数斗篷拂过枯草，掠过墓碑的窸窣声。
伏地魔沉默地看着一个个食死徒匍匐在地，卑微地向他爬来，亲吻他的袍角。然后倒退到一旁，才敢起身。沉默的围成一个黑色圈子。将哈利、伏地魔以及依旧瘫在地上的虫尾巴围在中间。
圈子上还有几处空缺的位置。显然，还有人没到。
伏地魔环视那一张张隐藏在兜帽阴影下的面孔。“欢迎你们……” 伏地魔开口了，“……我忠诚的……食死徒们。”
最后的称呼被他说得慢条斯理，如同在品味每一个字的滋味。
“距离我们上次……集会……已有整整十三年了。但你们……依然响应了我的召唤……这是否意味着……我们……依然如此……团结在黑魔标记之下？嗯？”
他倏地抬起他那颗骷髅般的光头，那两道细缝般的鼻孔猛地张开嗅闻。
“我嗅到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里带着讥讽，“……愧疚！”
每一个隐藏在兜帽下的身影似乎都想向后缩去，但又恐惧于任何动作可能带来的后果，只得死死钉在原地！没有人敢发出任何声音，没有人敢动一丝一毫。只有虫尾巴断断续续的抽泣还在挑战着这份死寂。
“我心中有个疑问……” 伏地魔的声音陡然变得更加轻柔，也更加危险，“……你们中的许多人……身体健康，魔力强盛，能如此迅速地赶到……那么，过去那漫长的十三年……为何……没有出现在你们宣誓永远效忠的主人身边？”
“我替你们做了回答……” 伏地魔继续轻声细语，却每一个字都如重锤敲打在食死徒们的神经上，“……你们定然是……相信……我伏地魔……已然倒台！完蛋了！永世不得翻身了！” 声音陡然变得尖利！
“于是……他们像受惊的老鼠，溜回到我敌人的队伍里！假扮无辜！宣称自己……中了诅咒？受了蒙蔽？……”
他向前踱了一步，巨大的压迫冲击着他面前的食死徒。
“我又问自己……他们为何如此笃定……我……不会再次崛起呢？难道他们……不曾亲眼见证……我那比任何巫师都更强大的力量？” 他张开双臂，仿佛拥抱虚空。
“难道他们……不知道……很久以前……我就为自己铺设好了永生的道路？”
他停下，红眼睛猛地看向圆圈中的某个位置！
“……或许……他们已经投靠了……他们认为的更强大的力量？” 他的声音陡然危险地滑向深渊，“……譬如说……那个热衷于麻瓜保护的老家伙……阿不思·邓布利多？你说呢……西弗勒斯？”
一个身材高挑的黑影，在伏地魔话音落下的瞬间，双膝跪倒在地面上，膝行至伏地魔的面前，卑微地低下头颅，亲吻伏地魔的袍角。
“主人，” 黑袍下传来西弗勒斯·斯内普低沉的声音，“我的忠诚之心……从未有片刻偏离过您。无论我在何种位置……为您效力始终是我的……全部意义。”
“哦？”蛇脸上浮现出一个极其危险的笑容，“是这样吗？可我听说……西弗勒斯……你似乎在……邓布利多的阵营里……混得风生水起？在你的主人落难的时候不仅没有去寻找我，还名利双收？‘魔药大宗师’？多么……风光啊！”
“crucio！（钻心剜骨！）”
没有任何预兆，一道刺目的猩红光束从伏地魔的杖尖猛然射出，如同最毒辣的鞭子，狠狠地抽打在西弗勒斯的躯体上！
“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瞬间撕裂了墓地的死寂！斯内普像是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猛地佝偻下去，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蜷缩起来，剧烈的抽搐！如同被千万根烧红的铁丝从神经深处向四肢百骸疯狂灼烧！斯内普咬紧牙关，不再发出一丝声音，他知道，越是凄惨越能激发伏地魔的虐待欲望，哈利还在看着……
自斯内普跪地开始，哈利内心就在滴血，却不敢表露分毫。看到他被施以酷刑更是恨不得以身相替！牙齿狠狠咬住腮肉才止住怒骂出声。他死死盯着那道在黑暗中痛苦哀嚎的身影！
他不知道！他从不知道西弗勒斯在黑暗边缘行走时承受的是这种痛苦！他从来没有说过……得到伏地魔信任的代价是要承受这种屈辱和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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