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逍遥背着包袱站在码头时,日头刚过晌午。包袱里裹着三件东西:爹留下的铁剑、李婶婶塞的护身符(说是用李三思的旧剑穗编的),还有那半朵凤凰花的香囊。海风卷着凤凰花瓣打在他脸上,带着点灼人的暖意,像凤辞临走时看他的眼神。
“真要走?” 李婶婶往他包袱里塞了最后一块米糕,眼圈红得像熟透的蛤蜊,“那瘴气林连老猎户都不敢进,你……”
“她留了半朵花。” 李逍遥拽了拽剑穗,红绳在风里晃得厉害,“说剩下的下次补,我得去催她。”
王老大的渔船刚靠岸,渔网里蹦跶着银闪闪的鲳鱼。他听李逍遥要去瘴气林,叼着的烟袋锅 “啪嗒” 掉在甲板上:“疯了?那林子里的瘴气能把人骨头都蚀软了!前儿还有商船绕道时,看见林子里飘着白影,说是……”
“是‘引路蝶’。” 李逍遥忽然插话,他昨晚翻爹的剑谱时,在夹页里看见过记载,“凤族养的蝶,能引方向,还能驱瘴气。”
王老大愣了愣,摸出个陶瓮塞给他:“这是我爹当年闯瘴气林带的‘醒神散’,遇着浓瘴就烧点,能顶半个时辰。” 他拍了拍李逍遥的肩,“顺着断骨草最多的方向走,那是凤姑娘昨天踩出来的路。”
船行至瘴气林边缘时,日头已斜。林子里飘着淡紫色的瘴气,像化不开的浓痰,树叶上挂着的露珠坠在草叶间,泛着诡异的银光。李逍遥刚踏上岸,就听见 “扑棱” 一声,三只青蓝色的蝴蝶从草里飞出来,翅膀上的纹路竟与凤凰花缎上的凤凰尾羽一般无二。
“引路蝶……” 他喃喃道,想起剑谱里的话,“跟着你们走,就能找到她?”
蝴蝶像是听懂了,在他头顶盘旋两圈,往林子深处飞去。李逍遥握紧铁剑跟上去,靴底踩在腐叶上,发出 “咯吱” 的轻响,惊起几只羽色斑斓的鸟雀 —— 那鸟的羽毛泛着青金色,和凤辞房里的羽毛一模一样。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瘴气忽然变浓,能见度不足三尺。李逍遥赶紧掏出醒神散点燃,烟雾升起时,他看见前方的树干上刻着个小小的 “辞” 字,刻痕新鲜,像是刚留下的。
“凤辞!” 他喊了一声,回声在林子里荡开,惊得瘴气翻涌。
忽然,头顶的引路蝶慌乱起来,扑腾着翅膀往低空飞。李逍遥心里一紧,刚要挥剑,就听见身后传来破空声 —— 是箭!他猛地侧身,箭擦着肩胛骨飞过,钉在树干上,箭尾缠着圈黑布,绣着个歪歪扭扭的 “煞” 字。
“找到你这小崽子,还怕引不出那娘们?” 三个黑衫汉子从树后钻出来,为首的脸上带疤,正是昨日在废弃渔船后见过的那人。
李逍遥握紧铁剑,手腕下意识地外旋 —— 是凤辞教他补网时说的 “顺着木纹走”,此刻用在剑上,竟觉得格外顺手。“凤辞不在这儿。” 他故意拖延时间,眼角余光瞥见左侧的草丛里有动静,像是有人躲着。
“不在?” 疤脸汉子笑起来,挥了挥手里的弯刀,“那她房里的青鳞蛇,咋会往你这儿跑?”
李逍遥这才看见,一条青蓝色的小蛇正从草丛里钻出来,往他脚边蹭 —— 正是凤辞养在瓦罐里的青鳞!它的尾巴上沾着点血,像是被箭擦伤了。
“原来你们追的是它。” 李逍遥忽然明白,凤辞把青鳞放出来,是故意引开追兵。他脚尖一点,铁剑带着 “穿云式” 的风劈过去,直逼疤脸汉子的手腕。
“哟,还会两下子。” 疤脸汉子侧身躲过,弯刀带着腥气劈回来,“可惜跟你爹一样,是个送死的货!”
提到爹,李逍遥的眼瞬间红了。他想起剑谱最后一页的 “天剑” 式,虽没练熟,却凭着一股狠劲挥出去 —— 铁剑在瘴气里划出道银光,竟真的劈开了对方的刀路。疤脸汉子没想到他会这招,踉跄着后退,正好撞在身后的树上,引得树上的瘴气 “簌簌” 往下掉。
“点子扎手!” 另一个汉子举箭要射,却被突然飞出的青鳞蛇缠住了手腕。蛇牙咬进肉里,那汉子惨叫着倒地,脸色迅速发紫。
疤脸汉子见状不妙,骂了句脏话就往林子里跑。李逍遥刚要追,就被人从身后拽住。凤辞不知何时站在那里,月白衫沾着瘴气凝成的水珠,手里还捏着根沾血的断箭 —— 青鳞尾巴上的伤,怕是她替蛇挡的。
“别追。” 她的声音有点哑,指尖碰了碰他肩上的箭擦伤,“他们是诱饵,后面还有人。”
李逍遥这才发现,她的左臂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正顺着袖管往下滴,染红了怀里的凤凰花缎一角。“你受伤了!”
“小伤。” 凤辞把青鳞蛇放进布包,从怀里摸出个瓷瓶,倒出些墨绿色的药膏抹在伤口上,“这是‘腐骨瘴’弄的,不碍事。”
药膏刚涂上,伤口就冒出白烟,疼得凤辞闷哼一声。李逍遥赶紧按住她的手:“我来。” 他笨拙地帮她涂药,指尖触到她的皮肤,烫得像在烧 —— 那是瘴气侵蚀的热毒。
“你不该来。” 凤辞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忽然说。
“你留了半朵花。” 李逍遥头也不抬,把药膏涂得匀匀的,“还说要补完。”
凤辞没再说话,只是从布包里掏出张地图,摊在树桩上。图上用朱砂画着条路线,终点标着个 “忘” 字。“忘川渡就在前面,过了渡,煞影教就不敢追了。” 她指着地图上的一处峡谷,“但那里有‘回音壁’,会让人看见最想的人,容易走火入魔。”
李逍遥想起爹的剑谱里也提过回音壁,说那里的幻象能乱人心智。他摸出护身符塞给她:“我婶婶说这个能辟邪。”
凤辞捏着那用剑穗编的护身符,忽然笑了。那是李逍遥第一次见她笑,眼角的细纹在瘴气里像漾开的水纹:“你爹当年闯回音壁,也带了个一样的。”
“我爹也去过?”
“嗯。” 凤辞折叠地图的手顿了顿,“他去救我娘。”
这话像块石头投进李逍遥心里,荡起圈圈涟漪。他刚要追问,就听见远处传来铃铛声,清脆得刺耳 —— 是煞影教的 “追魂铃”,剑谱里说,铃声能催发瘴气的毒性。
“走!” 凤辞拽着他往峡谷跑,青鳞蛇在布包里不安地扭动。
回音壁的入口比想象中窄,仅容一人通过。壁上的石头泛着青黑色,像被人用血洗过。刚走进去,就听见身后传来李婶婶的声音:“逍遥!回家吃饭了!”
李逍遥的脚步顿了顿,回头看见盛渔村的仙剑客栈就在眼前,李婶婶正站在门口挥手,桌上摆着他最爱吃的蛤蜊豆腐汤。他几乎要迈回去,手腕却被凤辞死死攥住。
“是幻象。” 她的声音带着股狠劲,指甲都掐进了他的肉里,“别看,往前走!”
再往里走,凤辞忽然停住了。她望着壁上的幻象,眼里泛起泪光 —— 那是个穿凤族服饰的女子,正抱着个襁褓,对着她说:“辞儿,凤印不能丢……”
“娘……” 凤辞的声音发颤,竟真的要往幻象里走。
李逍遥想也没想,抬手给了她一巴掌。“醒醒!” 他吼道,“你要丢了凤印,对得起你娘吗?”
凤辞被打懵了,幻象瞬间消失。她看着李逍遥通红的眼睛,忽然扑进他怀里,肩膀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我好久没见过她了……” 她的声音埋在他的衣襟里,带着浓浓的鼻音,“我被封印百年,出来时她已经……”
李逍遥笨拙地拍着她的背,像哄念凤小时候那样。他忽然明白,这个总是冷着脸的凤族圣女,心里藏着这么多委屈。怀里的凤凰花缎硌着他的胸口,像块滚烫的烙铁,烫得他心里又酸又软。
铃铛声越来越近,凤辞从他怀里抬起头,眼眶红红的,却已恢复了平静。“走。” 她拽着他往出口跑,这次的脚步,比之前任何时候都稳。
出峡谷时,夕阳正好穿透瘴气,在忘川渡的水面上洒下片金红。渡口泊着艘小船,船头坐着个戴斗笠的老头,看见凤辞怀里的凤凰花缎,忽然站起身:“凤圣女,可算等来了。”
凤辞对着老头作了个揖:“张伯,麻烦了。”
李逍遥这才发现,老头的斗笠下,藏着和王老大一样的鱼腥味 —— 他也是盛渔村的人?
上船时,张伯忽然拍了拍李逍遥的肩:“你爹说,等你能劈开回音壁的幻象,就把这个给你。” 他递过来个小小的木盒,里面装着半块玉佩,上面刻着只展翅的凤凰,正好能和凤辞腰间的那半块合上。
凤辞看着两块合在一起的玉佩,忽然低声道:“我娘说,这是凤族的信物,能召唤忘川的渡船。”
小船在黑如墨的水面上滑行,悄无声息。李逍遥望着越来越远的瘴气林,忽然觉得肩上的铁剑轻了许多。他知道,从踏出盛渔村的那一刻起,自己就不再是那个只会补网的客栈少东家了。
凤辞靠在船舷上,怀里的凤凰花缎在夕阳里泛着柔和的光。她忽然把半朵花的香囊拿出来,放在他手里,又从自己的布包里掏出个一模一样的香囊 —— 上面绣着另外半朵花。
“现在,补完了。” 她的指尖划过两朵合在一起的凤凰花,在暮色里像燃起的小火苗。
李逍遥捏着那对香囊,忽然明白,有些羁绊,从凤辞把绸缎放在客栈柜台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忘川渡的水再深,回音壁的幻象再险,只要这两朵花合在一起,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远处的水面上,忽然浮出点点荧光,像无数只萤火虫在引路。张伯说,那是忘川的 “守渡灯”,只有持凤族信物的人才能看见。
凤辞望着那些灯,轻声道:“过了这渡,就是苗疆了。我娘说,那里的凤凰花开得比盛渔村还艳。”
李逍遥握紧她的手,铁剑的剑柄在掌心硌出个印子:“那咱就去看看。看完了,回盛渔村,把客栈的招牌漆成凤凰花的颜色。”
凤辞没说话,只是往他身边靠了靠。小船在荧光里前行,像片飘向黎明的叶子,载着未说出口的诺言,和两朵终于合在一起的凤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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