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世界呕吐出来,坠落在了一片无法用常理描述的疆域。
这里被当地的“居民”称之为 “遗忘之墟”。
天空是流动的、粘稠的暗紫色,如同腐烂的巨兽腹腔,偶尔有巨大的、长满眼球和口器的阴影缓缓飘过,投下令人心智崩溃的视线。大地是不断蠕动的、仿佛由无数破碎记忆和扭曲物质混合而成的肉毯,踩上去会发出粘腻的悲鸣。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腐朽气息与各种混乱法则交织的噪音,寻常生灵在此一刻便会理智清零,化为疯狂的怪物。
而时云起,或者说,曾经的时云起,此刻正站在这片肉毯之上。
他的魂体依旧维持着大致的人形,但已彻底化为了那种不祥的暗紫色,表面布满了不断开合、流淌着痴怨能量的眼睛和嘴巴。他时而发出尖锐的痴笑,时而发出低沉的啜泣,时而用各种混乱的语言诅咒着一切。属于“时云起”的记忆、情感、人格,如同被撕碎的画卷,在他疯狂的意识中胡乱翻腾,无法拼凑,只留下无尽的痛苦、背叛与毁灭的冲动。
他是 “痴怨诡” ,一个于此地诞生的、纯粹的“诡异”。
本能狩猎,墟界法则
生存与吞噬,是刻入此地每一个存在灵魂深处的本能。
很快,他引起了“邻居”的注意。
几团如同由腐烂内脏和锈蚀齿轮拼接而成、散发着恶臭与混乱气息的 “缝合怪” ,嗅到了他身上新鲜而强大的“痴怨”气息,蠕动着包围过来。
“吃……新鲜……魂……” 它们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
痴怨诡歪着头,空洞的眼眶“看”着这些怪物。没有恐惧,没有策略,只有最原始的毁灭欲望。
“吵……好吵……” 他嘶哑地低语,周身暗紫色光芒大盛!
情道道诡的力量化作无形的触须,瞬间刺入那些缝合怪混乱的意识核心,将它们内心深处最原始、最卑劣的欲望(饥饿、贪婪、毁灭)放大百倍!
“吼——!”
几只缝合怪瞬间陷入了彻底的内讧,疯狂地互相撕咬、吞噬起来,转眼间便同归于尽,化为几滩蠕动的污秽。
痴怨诡伸出手,那些污秽便如同受到吸引,融入他的魂体,让他周身的暗紫光芒更盛一分。吞噬同类,壮大自身,这是遗忘之墟最基础的法则。
破碎闪回,扭曲执念
在吞噬了那几个缝合怪后,一些更加混乱、扭曲的记忆碎片,如同毒刺般扎入他的意识。
他“看”到一个蓝衣少女在冰尘中消散,心口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雾清清)……
他“看”到一个瘦小身影被活活踹死,发出绝望的哭喊(吴形)……
他“看”到一双冷漠的、戴着至尊面具的眼睛,以及父母消散的身影(黑袍人)……
他“看”到一双被混沌吞噬、充满贪婪与背叛的眼眸(王莽)……
这些碎片无法形成连贯的记忆,却固化成了最深刻的 执念:
“守护……” (指向已逝之人,扭曲为毁灭一切可能威胁的偏执)
“复仇!”(指向黑袍人与王莽,化为无差别扩散的怨恨)
“找到……答案……”(指向自身存在的谜团,表现为对一切知识与秘密的病态渴求)
这些扭曲的执念,驱动着他在遗忘之墟中漫无目的地游荡、狩猎、吞噬。
墟域生态,初遇“理智”
遗忘之墟并非只有痴怨诡这样的疯狂存在。经过数日的游荡与狩猎,他逐渐感知到这片区域的“生态”。
除了最低等的、依靠本能行动的疯狂怪物(如缝合怪、嚎叫影、噬魂藤等)外,还存在一些保有残存“理智”或独特秩序的 诡异群落。
他曾远远窥见一个由无数 “藏书虫” 构成的部落,它们吞噬并储存知识,但自身却被知识的重量压垮,变得臃肿而迟缓,依靠交换知识碎片换取生存资源。
他也曾遭遇一队“秩序教团” 的巡逻者,它们试图在这片混乱之地建立规则,将所有“不符合逻辑”的存在进行“净化”,其手段残酷而机械。
他还感应到更深邃的地下,潜伏着更加古老、更加不可名状的“墟兽” ,它们是这片土地规则的一部分,沉睡时如同山峦,苏醒时便是天灾。
痴怨诡的存在,很快引起了附近一个以 “千面之母” 为核心的诡异村落的注意。这个村落的首领“千面之母”,据说拥有窥探和模仿他人“面孔”(本质)的能力,她派出了一个使者——一个能够随意变换形态、名为 “幻形” 的诡异,前来接触。
“新生的‘同类’,” 幻形化作一团不断变幻的光影,发出缥缈的声音,“千面之母感受到了你的‘痛苦’与‘潜力’。加入我们,你能找到‘归属’,而非在疯狂中彻底迷失。”
痴怨诡只是用身上所有的眼睛盯着幻形,发出混乱的呓语:“面孔……你的面孔……给我……”
强大的痴怨之力如同潮水般涌向幻形,试图剥离、吞噬它的“本质”!
幻形惊骇地发现自己的形态开始不稳,核心意识仿佛要被那疯狂的痴怨同化!它尖叫着化作一道流光遁走,留下意义不明的警告。
痴怨诡没有追击,他只是本能地排斥这种“秩序”与“招揽”。他的疯狂,他的痛苦,是他唯一拥有的“真实”。
诡异之月,墟潮涌动
遗忘之墟没有日月更替,但却有周期性的 “诡月之夜”。
当天空中那轮暗紫色的“月亮”(或许是一只巨大无比的眼睛)变得格外明亮、流淌下粘稠的“月光”时,整个遗忘之墟的疯狂法则会达到顶峰,所有诡异的存在都会变得更加活跃、强大,同时也更加失控。
第一个诡月之夜降临了。
在妖异的月光照耀下,痴怨诡身上的眼睛全部睁开,流淌出粘稠的暗紫色液体,他的力量暴涨,但理智也几乎彻底湮灭。他疯狂地攻击视线内的一切,将数只被月光吸引来的强大墟兽撕碎、吞噬。
就在他沉浸于无尽杀戮与吞噬时,他魂体最深处,那枚几乎被诡异力量完全覆盖的 “现实锚点” 印记,在诡月光辉的刺激下,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这一闪,微不足道,却仿佛一根冰冷的针,刺入了疯狂的混沌。
刹那间,他混乱的意识和破碎的记忆中,一个画面极其清晰地闪过——
武神界,少年沈在明 正在一处秘境中与人激战,其施展的道法,隐隐与文抱一、姜尚渊的传承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画面一闪而逝,痴怨诡发出一声痛苦而迷茫的嘶嚎,攻击的动作出现了瞬间的凝滞。
“那是……什么……” 他身上的嘴巴无意识地喃喃,空洞的眼眶中,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小的、不同于疯狂痴怨的…… 疑惑。
这丝疑惑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虽然微弱,却荡开了涟漪。
疯狂依旧是主体,但某个被遗忘的“锚点”,似乎开始极其缓慢地,重新发挥作用。
痴怨诡的墟界之旅,才刚刚开始。他的疯狂,他的痛苦,他的吞噬与进化,以及那深埋的、关于“时云起”的一切,都将在这片无序之地,交织成一首诡异而恐怖的史诗。
他不再是被世界放逐的棋子。
他本身,已成为这诡异棋盘上,一个充满变数的……疯狂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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