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矿道诡影
废弃矿道的入口被厚重的积雪与枯死藤蔓缠绕掩盖，远远望去宛如一头蛰伏在雪山褶皱里的困兽，正张着漆黑巨口等待自投罗网的猎物。柳梦璃抡起海魂戟劈砍藤蔓时，腐朽的木质纤维断裂声让她莫名想起童年掰断老宅木窗的动静——只是此刻没有祖母的呵斥，只有簌簌落雪与洞内涌出的阴风。那股混合着陈年霉味、铁锈与某种类似腐坏蛋液的腥风扑面而来，激得三人不约而同打了个寒颤。
这味儿……像把十年没洗的臭袜子泡在硫磺温泉里。柳梦璃皱鼻猛嗅两下，突然被自己离谱的联想逗得勾起嘴角，率先弯腰钻进洞口。苏晚雪指尖跃动的照明光球在岩壁投下流动的光晕，某处水痕反光竟让她恍惚看见幼时元宵节提过的兔子灯。林风断后时特意抓了把洞口的积雪擦净戟刃，这个从猎户父亲那学来的习惯总让他在危机四伏时感到心安。
矿道内部比预想宽敞，却压抑得让人想起葬龙渊那些吞没无数探险者的溶洞。锈蚀断裂的轨道在积水里若隐若现，柳梦璃不小心踩进暗坑时，污水溅湿裙摆的冰凉触感让她瞬间炸毛：早知道该把去年那双鹿皮靴带来！岩壁上斑驳的暗红色苔藓摸上去如同凝结的血痂，苏晚雪的光球掠过某处岩缝时，惊起的磷火像极了清明夜祭飘散的纸钱灰。
保持警戒。林风指间夹着的灵魂火符在黑暗中微微发烫，这种师门特制符纸遇邪气自燃的特性，此刻正映照出他眼底的凝重。当符纸边缘突然窜起一簇幽蓝火苗时，他下意识将另外两人护在身后——这个动作如此自然，仿佛又回到那个永远飘着草药香的师门院落。
死寂中时间失去刻度，直到柳梦璃用戟柄敲碎第三枚悬垂的钟乳石，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连蝙蝠粪都见不着半坨，这地方干净得像是被灶王爷舔过。话音刚落，苏晚雪的光球突然剧烈闪烁，照亮前方岔路口散落的森白骨骸。某具骷髅指骨间还紧攥着半块发黑的麦饼，凝固的姿态诉说着最后的绝望。
看来有先客。苏晚雪法杖顶端凝聚的冰晶簌簌落下，这是她情绪波动时特有的灵力外泄。林风蹲身探查骨架上深刻的爪痕时，硫磺混着腐臭的气息让他突然想起三年前在边陲小镇剿灭的那窝尸妖——同样的气味，却掺杂着更令人不安的虚空波动。
选择右侧通道后，柳梦璃每步都踩得格外用力，试图用脚步声驱散萦绕心头的寒意。当她踩碎那截臂骨时，骨骼断裂的脆响竟诡异地与记忆里除夕夜折断甘蔗的重合，胃部顿时翻涌起来。就在这时，黑暗深处传来细密爬行声，如同千万只蚂蚁正在啃食她的脑髓。
好家伙！这是把蜘蛛老巢端了？柳梦璃在海魂戟划出银弧的间隙里，居然还有心思想起御厨房那锅总是浮着可疑黑点的菌菇汤。当母蜘蛛垂落的蛛丝擦过她发梢时，焦糊味让她瞬间暴怒：老娘攒了三个月灵石才换的鲛绡发带！
林风疾退时踩进的水洼泛起奇异涟漪，这个细节让他灵光乍现。撒出毒粉时特意掺入的雄黄粉，是去年端午除秽剩下的边角料。当雷光在积水炸开的瞬间，飞溅的水珠映出苏晚雪苍白的脸——像极了她第一次引动天雷时，那个躲在师兄身后发抖的小道童。
木头脑袋开窍了？柳梦璃踹开焦黑的蜘蛛残骸，戟尖挑起的幼崽尸体让她想起烤糊的螃蟹。苏晚雪擦拭法杖的动作突然停顿，岩壁上那道泛着紫光的划痕，与师尊密室禁书里记载的虚空蚀印如出一辙。
林风摩挲着符纸边缘的灼痕，恍惚听见师父的叹息穿透十年光阴：风儿，有些黑暗早在你我察觉前便已滋生。
（第八十六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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