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校场，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死寂。
所有衙役和城防军，都心照不宣地，与身边的“同僚”拉开了一段微妙的距离。
眼神的每一次交汇，都带着审视与猜忌。
几封神秘的匿名信，像投入蚁巢的火星，虽然表面上没有燃起火焰，却早已将地下的通道烤得滚烫。
信任，已经荡然无存。
铁牛站在高台之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看了一眼身旁对他微微点头的周辰，心中涌起无尽的敬佩。
他深吸一口气，迈步上前，洪亮的声音打破了这片诡异的宁静。
“昨日操练, 懈怠者三十七人！按军法, 当罚！但念在初犯, 庄主宅心仁厚, 只罚罪首！”
他的目光，如鹰隼般，瞬间锁定在了人群中脸上带着刀疤的衙役班头，李三身上！
“李三！出列！”
李三的心猛地一沉！
他硬着头皮，从队列中走了出来，脸上还带着几分桀骜不驯。
“铁牛都头, 不知小的，犯了何罪？”
“煽动众人, 公然违抗军令, 此罪一也！”铁牛的声音不带半点情感，“玩忽职守, 目无军纪, 此罪二也！”
“念在你还有公职在身, 死罪可免。”
“来人！”铁牛大手一挥。
“扒去官服, 杖责三十, 逐出军营！”
此令一出, 全场哗然！
李三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不是怕挨三十棍子。
他怕的是，“逐出军营”这四个字！
赵员外已经怀疑自己了！
自己现在再被铁牛以这种方式赶出去，岂不是正好坐实了自己“投靠”的罪名？
赵员外，绝对会杀了自己灭口的！
不能出去！
绝对不能出去！
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一切！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不是向铁牛求饶，而是朝着校场外声嘶力竭地喊冤！
“冤枉啊！我冤枉啊！”
“我李三对赵员外忠心耿耿！是他！是他让我带头闹事的！他说周庄主是外来户, 要给他个下马威！”
“我所做的一切, 都是奉了他的命令啊！”
这一声喊，像一声惊雷，在人群中轰然炸开！
所有人的目光，“唰”的一下，全都变了！
原来，匿名信上说的，都是真的！
真的有人，在背后指使！
而李三的“背叛”，也像一滴滚油滴入了早已沸腾的油锅！
人群中，另一个与李三素来不睦的兵痞头子，城东钱老板的心腹，张麻子，眼中闪过狠厉。
他知道, 李三完了。
而他自己, 也危险了！
钱老板也收到了匿名信，也同样在怀疑他！
他必须抢在钱老板对自己下手之前，先下手为强！
“李三！你血口喷人！”张麻子猛地跳了出来, 指着李三大骂,“明明是你勾结赵员外, 想要谋害周庄主, 还想拉兄弟们下水！”
他转身对着铁牛一抱拳, 大义凛然地说道：
“都头！我举报！赵员外私藏甲胄, 意图不轨！他家的粮仓里，还藏着一个暗道！”
恐慌，开始蔓延。
一个又一个的兵痞头子，为了自保，为了抢占先机，纷纷跳了出来。
他们互相攀咬，互相揭发，将自己背后豪绅的黑料，一个比一个爆得响亮！
一时间，整个校场，变成了最丑陋的告密大会！
而这场内讧，很快便从校场，蔓延到了整个县城！
城西，赵员外的府邸。
赵员外刚刚得到李三在校场“攀咬”他的消息, 正准备派人去“处理”掉李三的家人。
可他还没出门, 一群由张麻子心腹带领的兵痞，便已经红着眼，提着刀，冲了进来！
“姓赵的！你敢动三哥的家人, 老子先让你全家陪葬！”
“兄弟们！给我砸！”
城东，钱老板的布行。
李三手下的兄弟，也同样发动了报复！
“姓钱的！敢害我们三哥！你的布, 今天全给老子烧了！”
狗咬狗的大戏，在清水县的大街小巷，全面爆发！
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兵痞，和养着他们的中小豪绅，彻底撕破了脸皮。
刀光剑影, 血肉横飞。
整个县城的地下秩序，在瞬间，陷入了最疯狂的内讧与自相残杀！
百姓们吓得家家关门闭户，街道上一片狼藉。
就在双方斗得两败俱伤, 民怨沸腾到顶点之时。
“咚——咚——咚——”
整齐划一，仿佛踏在人心脏上的沉重脚步声，突然从街道的两头，同时响起！
所有正在火拼的人，都下意识地停下了动作，骇然望去。
只见街道的两端，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一排排身穿简易黑色皮甲、手持锋利长刀和硬弩的士兵！
他们面容冷峻, 眼神肃杀，迈着整齐的步伐，沉默地，将整个街区彻底包围！
水泄不通！
铁牛身披重甲, 手持一把厚重的斩马刀，从队列中缓缓走出。
他站在这群乌合之众面前，高大的身躯，宛若一座不可撼动的铁塔。
他缓缓举起斩马刀, 刀锋在阳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寒光。
声如洪钟, 响彻整条长街！
“奉周大人令！”
“所有叛乱者, 放下武器, 跪地投降！”
“否则！”
“格杀勿论！”
……
县城的动乱, 来得快，去得也快。
在铁牛和他纪律严明、装备精良的新军面前，所有参与内讧的兵痞豪绅，都像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所有顽抗者, 被当场斩杀。
投降者, 则被一一捆绑, 押入大牢。
周辰手里, 握着他们互相攀咬，写满了罪证的口供。
铁案如山。
县衙的大牢, 一夜之间，人满为患。
周辰下令, 将所有缴获的不义之财，一部分充入县衙府库，用于城防建设。
另一部分, 则当众分发给那些曾被这些恶霸欺压过的贫苦百姓。
一时间, 万民欢腾。
周辰的声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他站在县衙的最高处，俯瞰着这个在他的铁腕之下，迅速恢复了秩序，甚至比以往更加清明、更加充满生机的城市。
这里，已经成为了他最坚不可摧的大后方。
他的目光，缓缓地，再次投向了郡城的方向。
【张敬德, 你欠我的债, 是时候, 连本带利地，一起讨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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