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雯躲在假山后,直到周临澈的背影消失在锦澜院门口,才敢松开捂着嘴的手,剧烈地喘息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她的肋骨。
他看得见!世子爷他绝对看得见!
那精准避开松动石板的一步,绝非巧合,更不是一个盲人靠听力和竹杖能做到的!那是一种下意识的、属于正常人的视觉反应!
这个发现让她浑身血液都凉了半截,随即又被一股扭曲的狂热所取代。天大的秘密!这是她能一步登天的绝佳机会!皇后娘娘将她赏赐过来,不就是为了监视世子爷的一举一动吗?若是能将这个惊天秘密报上去……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皇后娘娘的赞赏,看到了自己摆脱卑贱宫女身份、成为人上人的风光。至于这个秘密曝光后会对周临澈、对国公府造成什么影响,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秋雯强压下激动,鬼鬼祟祟地溜回自己狭窄的住处,那间与其他粗使丫鬟同住的耳房。她必须尽快将消息传递出去!但如何传递?通过谁?皇后娘娘当初交代的联络人,是宫外的一个特定渠道,她入府后还未曾动用过。
她焦急地在房中踱步,目光忽然落在枕边那个粗糙的荷包上——那是她之前用来收买小菊未果的。看着那特殊的针脚,一个念头闪过。这荷包,是她入宫前,那个神秘的“引路人”给她的信物,说是危急时刻或有大发现时,可借由府外一个“哑货郎”传递消息。
对!哑货郎!
她必须尽快找到机会出府!
然而,沈莲岫对锦澜院的管控极其严格,尤其是她们这两个皇后赏来的人,若无特殊缘由,根本不得随意出院门。
正当秋雯焦灼万分时,机会却自己送上了门。
翌日清晨,沈莲岫将她唤至跟前,语气平淡地吩咐:“秋雯,今日府中需采买一批新的香料和丝线,徐嬷嬷年纪大了,不便奔波。你既来自宫中,想必对香料有些见识,便随采买的婆子一同去吧,务必仔细挑选。”
秋雯心中狂喜,面上却依旧恭顺:“是,奴婢遵命。”她几乎要按捺不住上扬的嘴角,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沈莲岫看着她低垂的头顶,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锋芒。鱼饵已经放下,就看这条鱼,要如何咬钩了。
秋雯随着采买的婆子出了国公府侧门,压抑着激动的心情,一路上心不在焉地应付着婆子的闲聊,目光却在街面上四处逡巡,寻找着那个“哑货郎”的身影。
终于,在一个相对僻静的街角,她看到了那个蹲在地上、面前摆着些杂货、沉默比划的身影!
她寻了个由头支开采买婆子,快步走到那货郎面前,假装挑选货物,迅速将早已准备好的、写着“世子目明,速报”字样的细小纸条,连同那个作为信物的荷包,一起塞到了货郎手中,同时递过去一小块碎银。
货郎面无表情地收下,将东西揣入怀中,继续比划着他的生意。
秋雯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不敢久留,连忙转身去寻那采买婆子。她却没有注意到,在她转身的瞬间,街对面茶楼二楼的窗户后,青墨正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而更远处,一辆看似普通的青篷马车,窗帘微微掀起一角,一道深沉的目光,也落在了那哑货郎的身上。
消息,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悄无声息地传递了出去,却不知会激起怎样的涟漪。
秋雯自认为做得天衣无缝,回到锦澜院后,心情大好,连带着干活都麻利了几分,甚至对着沈莲岫时,那恭顺的姿态里都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等着看好戏的得意。
沈莲岫将她的变化尽收眼底,心中冷笑。她故意放秋雯出去,就是要让她传递消息。只有让暗处的敌人动起来,她和周临澈才能找到破绽,反戈一击。只是,这消息传递的速度和指向,将决定他们下一步的行动。
晚膳时分,周临澈似乎比往日更加沉默。沈莲岫能感觉到,他身上那根无形的弦绷得更紧了。他“看”向她时,那空洞的眸子深处,似乎隐藏着汹涌的暗流。
他没有问及秋雯出府之事,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就在晚膳即将结束时,一个小丫鬟匆匆进来,禀报道:“世子爷,世子妃,门房传来消息,说是靖安侯府派人送来了一份东西,指名是给世子妃的,说是明日赏红叶宴上或许用得着。”
沈莲岫与周临澈皆是一怔。
来人奉上一个小巧精致的锦盒。沈莲岫在周临澈的默许下打开,里面并非什么贵重物品,只有一小罐色泽清透的桂花头油,以及一张素雅的花笺,上面是靖安侯夫人清秀的字迹:“秋日干燥,特赠头油以润青丝,望妹明日赏光,共叙家常。”
看似只是一份寻常的见面礼和友好的邀请。
沈莲岫拿起那罐头油,凑近鼻尖轻轻一嗅,清甜的桂花香气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药草气息?
她心中一动,指尖摩挲着光滑的瓷罐,忽然,在罐底摸到了一点微不可察的凸起。她借着衣袖的遮掩,仔细触摸,那似乎……是几个刻上去的、极其细小的字!
她的心跳陡然加速,面上却不动声色,将头油放回锦盒,对丫鬟道:“替我谢过侯府来人。”
丫鬟退下后,厅内只剩下她和周临澈。
周临澈“望”着那锦盒,忽然淡淡开口:“靖安侯夫人,倒是周到。”
沈莲岫抬眸看他,深吸一口气,将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剩气音:
“罐底有字。”
周临澈敲击桌面的手指,倏然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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