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微生心底早已翻涌起滔天冷意,这两人一唱一和,用意何等明显。
无非是要当众折辱于她,将她逼入难堪境地,污她声名。
有些话不必说尽,只需轻巧引导,就足以让众人浮想联翩,将她踩入污泥深处。
李知白在不远处蹙起眉头。
宗门之内,这般互相倾轧、明枪暗箭之景,正是他向来厌恶的根源。
为些许资源,一点虚名,语藏机锋,纠缠不休,实在令人心倦。
段微生面若寒霜,心中只道:好一对璧人。
却倏然间神色一转,唇角扬起一抹明媚笑意,
“沐风师兄、凝华师姐如此挂心微生,竟连我散修时的生计都这般关切,实在令人动容。”
她字字清晰:“能入这样互相关照的宗门,得如此体贴的师兄师姐,微生何其有幸。”
她言辞恳切,一副感慨万千之态,眼中却无半分温度。
在场三十余名弟子皆是人中翘楚,哪还听不出她话中讥诮。
李沐风与月凝华这般默契,分明早有合计,挑在此时发难,毫无师兄师姐的风度。
“不过师兄师姐不必忧心,”段微生从容自若,“微生愿在此演示一番,昔日散修之时,是如何获取修行资粮的。”
此时,众弟子皆目光灼灼地望向段微生。
李沐风与月凝华方才的话语之所以能煽动人心,正是因每个人心中都存着同样的疑虑。
一个毫无根基的散修,何以能踏入仙门?
就连一直含笑不语的师尊,此刻也微微挑眉,眼中流露出几分好奇:“哦?莫非微生竟有独特之法?”
段微生盈盈一礼,笑意清浅:“师尊容禀,弟子至今未曾奉上拜师之礼,实是疏忽,今日便借此机会,为师尊献礼一份。”
她转身面向论道台外无垠苍穹,信手拈起一片风中飘飞的柳叶,抵在唇边轻轻一吹。
一道清越如鸾鸣的声响顿时划破长空,回荡在云际。
站在月凝华身后的一名男修忍不住嗤笑出声:“这便是小师妹献给师尊的拜师礼?未免太过寒酸了些。”
众人望去,正是月凝华的表兄月青岚。
他与月凝华自幼一同长大,一同入门,脾性相投,惯常一唱一和。
师尊却温和一笑,摆手道:“青岚不必多言,礼轻情意重,微生这份心意已是难得。”
段微生并不恼怒,反而眼波流转,笑意更深:“师尊说得是,不过微生的拜师礼,还未到来。”
只听得一声清越鹤唳撕裂长空,自云端由远及近,直向论道台而来。
不,并非一只。
远天之上,数个黑白相间的身影渐次浮现,仙羽振翅,竟齐齐朝着段微生所在之处翩然而至。
众弟子皆面露惊诧,有人不禁低呼:
“仅凭柳叶一鸣,竟能召来白鹤?!”
转眼之间,六只仙鹤已翩然降临,环绕师尊与段微生周身优雅盘旋。
段微生眸光清亮,含笑轻语:“弟子感念师尊收录之恩,无以为报,幸得六鹤来仪,愿以此舞,贺师尊大道永昌,天炎宗门,祥瑞长存!”
师尊李玄戈本是率性豁达之人,虽见惯奇珍异宝,此刻见得六鹤来仪、翩然共舞,仍不由抚掌畅笑,眼中尽是欣喜之色。
他朗声长笑,满意地颔首:“原来你的本事竟在御兽一道!这般天赋确实世间罕有,难怪微生即便身为散修,亦能于艰险世间自在修行,如鱼得水。”
段微生亦含笑垂首,眸光却似不经意间掠过月凝华等人。
她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锐色,暗藏挑衅。
月凝华暗自咬紧银牙。
她原本打算令段微生在众弟子面前——尤其是在师尊与大师兄眼前,让段微生颜面尽失。
岂料对方不知从何处学来这般诡奇伎俩,非但未露窘态,反倒一举博得师尊欢心。
周围弟子间已响起阵阵低议:
“能如此驾驭灵兽的修士,实在罕见……”
“这应是天赋神通吧?果真玄妙非常。”
李知白冷冽的目光无声扫过师尊——亦是他的生父。
他再清楚不过自己父亲的脾性:每逢这等身负异禀之徒,便如获至宝,恨不得剖其根骨、窥其灵髓,将那天赋奥秘彻底攫取殆尽。
段微生终究太过年轻,散修生涯虽磨练了她的意志,却未能让她看清这巍巍宗门深处的暗流。
有时,越是笑脸相迎之人,所图便越深。
她更不该,就这样将自己的底牌毫无保留地展露人前。
此时的她还不知道,这将会为她引来多少莫测的危机。
一念及此,李知白只觉得一阵倦意涌上心头。
这般世俗算计、人心倾轧,实在劳心费神,与清净无为的大道真谛背道而驰。
而此时,师尊却笑意愈深,朗声道:“微生既有如此天赋,为师便破例收你为亲传弟子。”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师尊已多年未曾收过亲传,如今这刚入宗门的散修女子,竟能得此殊荣?
唯有李知白心底一声冷笑,转身拂袖而去。
段微生眸光微凝,心中着实诧异。
这倒是她全然未曾料到的局面。
这位师尊李玄戈,究竟意在何为?
一时之间,竟她也难以看透对方深浅。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必是看中了她身上的御兽能力。
随后,李玄戈正式开始论道讲法。
因着亲传弟子的身份,段微生从末尾被调到最前,站到了李沐风身侧。
李沐风脸上的温润笑意早已消失不见,只不着痕迹地拢了拢衣袖,仿佛生怕被段微生沾染上一丝散修的粗野之气。
一旁的月凝华轻嗤一声,语带讥讽:“小师妹果然天赋异禀,却不知这般御兽之术,究竟是从哪处兽园中学得的?”
段微生早已厌倦这般虚伪周旋,淡然回敬:“何须赴兽园修习?人间百态,众生万相,处处皆是御兽之场,师姐说是不是?”
月凝华被她一语噎住,顿时语塞。
身后的月青岚却轻笑一声,悠然开口:“微生师妹,既已身为亲传弟子,终归需多习些宗门礼数,莫要因常与灵兽相伴,便也染上几分野性难驯的兽性。”
呵,这么快便结成一线,联手发难了?
段微生唇角微扬,不疾不徐地应道:“青岚师兄说的是,不过我看师兄不沾半分兽性,反倒比我更多了几分女儿娇柔情态,既然如此,不如就请师兄亲自教我何谓礼数。”
月青岚骨相柔美,颇有些雌雄难辨之色,此时蓦地一怔。
片刻之后方才反应过来,自己竟被这般绵里藏针地讽剌了一番。
论道既毕,众人渐散。
段微生回首望去,果不其然,李知白的身影早已杳然无踪。
李知白离去得早,却并未归于自己的云深居。
他径直来到了段微生所居的万壑居外,她布下的层层禁制,于他而言形同虚设,未能阻其分毫。
只见他指尖微抬,门扉自启——
一双鎏金的眼眸就锁定在了李知白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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