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烬的手还停在半空,指尖残留着灰烬的触感。她低头看着掌心,那团金光融入眉心后,身体里像是多了根看不见的线,绷得发烫。
陈九黎靠在断柱边,喘息渐稳。他抬起手,抹了把脸上干涸的血迹,目光落在自己胸口——七道裂痕依旧深陷皮肉,边缘泛着暗金色纹路,像被烧红的铁条烙过又冷却下来。伤口不流血了,却始终发烫,仿佛底下有东西在跳动。
“不对。”他低声说。
沈照靠着石壁,左眼被血糊住,右手仍死死攥着衣角。她听见声音,微微偏头:“什么不对?”
“这伤……”陈九黎掀开残破的衣襟,盯着那七道痕迹,“不是现在才有的。”
他闭了下眼,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前世雷劫之下,他跪在山巅,七根银针自天灵贯入,封住体内暴走的煞气。那一夜,他以命锁阵,七脉俱裂。而此刻胸前的伤痕分布,竟与当年七针落点分毫不差。
“有人早就在等这一天。”他说完,抬脚往前走了两步。
王半仙趴在地上,手指还在划动,嘴里念叨着什么,声音微弱。闻人烬回头看了一眼,忽然觉得不对劲——老头嘴唇开合,可地上已没有符灰可画,但他指缝间竟渗出一丝丝淡红色的液体,在砖面上缓缓勾出半个“坎”字。
她没来得及细看,耳边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赵瘸子拄着拐杖从地道口跌进来,独眼蒙着黑布,此刻却被一股力量撑得凸起,布料下透出琉璃色的光。他整个人摔在地上,却不顾疼痛,猛地抬头,直勾勾看向陈九黎胸口。
“你不是来破阵的。”他哑着嗓子,像是喉咙被砂纸磨过,“你是阵本身。”
空气一滞。
陈九黎没动,只是慢慢拉下衣领,让那七道血痕完全暴露在昏光下。
赵瘸子喘了几口气,挣扎着爬起来,用拐杖在地上划了一圈,又点了七个点,分别对应陈九黎胸口的位置。“七杀锁魂阵,七眼镇压,缺一不可。但你们搞反了——不是用你们的血去破阵,是这阵,一直在吸他的命。”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他是‘压阵之血’,生来就该死在这儿。”
沈照咬牙撑起身,探阴棒断口蘸了自己脸颊的血,在地面拖出一道弧线,勾勒出残阵轮廓。她一边比对婚帖上残留的纹路,一边喃喃:“纹向一致,气血共鸣……这不是巧合。他每活一天,阵就强一分;可一旦阵成,他也活不了。”
闻人烬听得心头一震。
她低头看着手中那撮铜铃碎片,忽然想起小时候的事——每年生日,父亲都会带她去祠堂上香。那天她问,为什么供桌上总摆着一只碎掉的铃。父亲没答,只让她跪下磕头,说那是“家规”。
原来不是规矩,是祭礼。
她冷笑一声,抬手将项链扯断,铜铃碎片散落掌心。然后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出,裹住那些残片。
碎片在空中悬浮,缓缓拼合,竟浮现出一幅半透明的光影图卷——那是闻人家族的族谱。枝蔓延伸,每一代参与祭祀的人名旁都标注着死亡方式,清一色写着“失魂症”。而最末端,并列着三个名字:
**闻人烬、沈照、陈九黎。**
三人同时望过去。
名字下方还有几行小字:“双魂分祭,通幽引路,压血承劫。三者齐聚,七杀归位。”
赵瘸子盯着那行字,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血丝。他抬起手,一把撕下眼罩。
琉璃色的光瞬间炸开,照亮整个密室。那颗眼球悬在眼眶外,却未掉落,反而凝聚出一柄光剑,通体剔透,剑身流转着古老符文。
“想破阵?”他声音沙哑,“只有一个法子。”
光剑猛然下劈,在地面刻出七个圆圈,每个圈内都写着“天灵”二字,位置恰好与陈九黎胸口血痕遥相呼应。
“七杀阵眼,反向可破。”赵瘸子喘着气,“以活人之魂,穿阵眼之位。七人同时被刺天灵,魂力逆冲,才能断其根脉。”
没人说话。
沈照扶着柱子的手微微发抖。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是受伤,不是昏迷,是直接送命。天灵盖一旦被破,魂飞则神散,连转世的机会都不会有。
“三年。”赵瘸子盯着他们,一字一顿,“如果今天没人动手,三年后,全城人会一个接一个疯掉。不是鬼害的,是这阵自己醒了。”
陈九黎低头看着地上的七个标记,忽然笑了下。
“所以咱们仨凑齐了还不够?”他抬头,“还得再找四个替死鬼?”
“不是替死。”赵瘸子摇头,“是共赴。必须七人心意相通,同一瞬受创,否则阵反噬,谁都活不了。”
闻人烬缓缓站起身,走到族谱光影前。她伸手触碰自己的名字,指尖穿过虚影,落在下方那句“双魂分祭”上。
“我另一半魂被困在铃里二十年。”她声音很轻,“听着所有人发疯,看着他们失控,回不去。”
她转向陈九黎:“你说你是压阵之血,那我呢?我是祭品,还是刽子手?”
陈九黎没答。
他弯腰捡起半截伞骨,尖端朝下,在自己掌心轻轻一戳。血珠涌出,顺着骨节滑落,滴在其中一个“天灵”标记上。那圈痕迹顿时泛起微光,像是被唤醒。
“不管是谁。”他说,“既然走到这儿了,就没打算活着走出去。”
沈照抹了把脸上的血,踉跄着上前一步,将断掉的探阴棒插进第二个标记里。木屑崩裂,但她没松手。
“我这条命,早就卖给地府了。”她说,“多死一次,也不算亏。”
王半仙突然抬起头,嘴角挂着血,眼神却清明了几分。他颤巍巍地伸出手指,点向第三个圈。
“我欠你三命。”他对陈九黎说,“还差最后一笔。”
赵瘸子看着三人,又看向闻人烬。
她站在原地,手里攥着铜铃灰烬,眼神复杂。
“你不用现在答应。”赵瘸子收回光剑,独眼光芒渐弱,“但时辰不多了。阳气下沉,阴脉回升,最多两个时辰,阵会自动补全。到时候,不只是我们,整座城都要陪葬。”
话音落下,密室内陷入沉默。
头顶裂缝仍在缓缓扩张,枯骨之轮的残骸散落四周,干尸歪斜倒地,胸口空洞如井。那张烧尽的婚帖只剩一角焦灰,随气流轻轻打转。
陈九黎站在中央,红衣残片披肩,左手握伞骨,右手垂在身侧,血顺着指尖滴落。
他忽然抬头,看向闻人烬:“你小时候,是不是总做同一个梦?”
她一怔。
“梦见有人站在床边,对你说话,可你看不见她?”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她心里。
她没回答,只是缓缓抬起手,将那撮灰烬撒向空中。灰落在第七个“天灵”标记上,轻轻覆盖了那两个字。
赵瘸子拄着拐,退到石柱阴影下,独眼闭合,琉璃光彻底熄灭。
王半仙伏在地上,手指还在动,无声地描摹着那个未完成的“坎”字。
沈照靠着柱子,左眼血流不止,却仍死死盯着地面那七个圈。
陈九黎深吸一口气,抬起伞骨,指向祭坛深处。
“那就试试看。”他说,“谁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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