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幽暗魔殿。
纪舒斜倚在由整块深渊黑玉雕琢而成的巨大王座上,姿态慵懒得像一条盘踞在阴影中的毒蛇。
他单手支着下颌,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扶手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着冰冷的玉石,发出细微却令人心悸的脆响。
暗紫色的魔纹在他苍白的皮肤下若隐若现,如同活物般缓缓流动,衬得他那张俊美到妖异的脸庞愈发邪魅莫测。
殿下,魔界令人闻风丧胆的“七煞”,此刻却如同最恭顺的仆从,垂首肃立,大气也不敢喘。
他们彼此交换着眼神,皆是小心翼翼,在纪舒无形的威压下,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几分。
关于天界即将举办“浮光盛典”,邀请羽、妖、冥三界共襄盛举的消息,如同投入死水的小石子,在这幽暗的大殿里荡开微澜。
“呵……”
一声极轻、带着浓重鼻音的嗤笑从王座上飘下,打破了沉寂。
纪舒狭长的凤眸微微掀起,眼底流淌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嘲讽,仿佛听到了一个极其拙劣的笑话。
“浮光盛典?”
他慢悠悠地开口,声音如同浸了冰的美酒,醇厚却冰冷刺骨,“不过是一群弱者……聚在一起,演一出‘四海升平’的滑稽戏罢了。”
他修长的手指在空中随意地画了个圈,仿佛在勾勒一群蝼蚁的轮廓,“蝼蚁再多,凑在一起,就真以为自己能撼动大树了?天真。”
他语气中的不屑,如同实质的寒霜,瞬间冻僵了殿下的空气。
五煞的头垂得更低了。
其中一个心思活络、最善察言观色的煞魔,立刻谄媚地附和:“王上所言极是!天界那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连同那些乌合之众,加起来也不够王上您一根手指碾的!他们办这劳什子宴会,不过是心虚,想抱团取暖罢了!可笑至极!”
另一个煞魔则显得更为激进,眼中闪烁着嗜血的红光,上前一步沉声道:“王上!既然他们敢聚在一起,不如……让我等前去‘贺喜’一番?搅他个天翻地覆,正好让三界六道都看看,谁才是真正的主宰!”
他舔了舔嘴唇,露出残忍的期待。
纪舒的目光终于从虚无处收回,落在了这个请战的煞魔身上。
那眼神,如同在看一个……傻子。
“搅乱?”
纪舒的唇角勾起一抹极其邪魅的弧度,声音却冷得像淬了毒的冰凌,“蠢货。”
两个字,轻飘飘,却让那请战的煞魔瞬间脸色煞白,冷汗涔涔而下,慌忙退后一步,噤若寒蝉。
“虽然是一群不自量力的蝼蚁,”
纪舒的目光扫过殿下噤声的五煞,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漠然,“但蝼蚁抱团,也并非全无威胁。天界皓颜,羽界涵应,妖界那个缩头乌龟淮恒……还有冥界那些老鬼,都不是省油的灯。贸然冲进去,是想给本王送几个探路的炮灰么?”
他微微坐直了身体,王座周围的阴影似乎随着他的动作而扭曲、流动。
那双深不见底的魔瞳中,闪过一丝洞悉一切的精光,如同暗夜中窥伺猎物的猛兽。
“更何况……”
纪舒的指尖停止了敲击,唇边的笑意加深,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愉悦,“你们不觉得,这场‘盛会’本身,就充满了……有趣的变数么?”
他仿佛已经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的、无形的硝烟味。
“妖界派谁去?那个据说让淮恒另眼相看的‘妖君’怡鸢?羽王涵应……垠玄那个老东西的得意弟子,会不会发现点什么?还有我们那位‘尊贵’的天后陛下……”
提到林玉,纪舒的眼神玩味更深,“她坐在那高高的天后宝座上,看着这些‘故人’齐聚一堂,心里……又在打什么算盘呢?”
他重新慵懒地靠回王座,仿佛在欣赏一幅即将展开的、充满血腥与背叛的画卷。
“急什么?”
纪舒的声音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邪魅而危险,“好戏……才刚刚开场。我们只需要——”
他微微阖上眼,唇齿间吐出最后几个字,如同下达了不容置疑的谕令:
“——看戏便好。”
大殿内彻底陷入死寂。
七煞屏住呼吸,明白了尊上的意思:按兵不动,静观其变,让天界和那几界自己先斗起来!
在暗处窥伺,寻找那最致命的一击机会,或者……欣赏一场由敌人自导自演的毁灭大戏。
纪舒的气息再次沉静下来,仿佛陷入了假寐。
只有那微微上扬的唇角,无声地泄露着他内心对这场即将上演的“浮光盛典”的……残忍期待。
魔殿深处,唯有他指尖偶尔轻叩王座的脆响,如同为这场大戏敲响的、不祥的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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