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魔兵甲话音刚落，仿佛被自己的声音冻住，猛地打了个寒噤！他僵硬地扭头，正对上纪舒那双毫无温度、如同深渊寒冰的眼睛！‘糟了！左护法最恨旁人直呼其名！’ 这念头刚闪过脑海，他甚至来不及求饶——
噗！
一声轻响，如同捏碎了一捧干燥的灰烬。在周围魔兵惊恐的注视下，魔兵甲的身体瞬间崩解，化作一蓬细密的黑色尘埃，被阴风卷着，无声无息地消散在压抑的空气中，连一丝痕迹都未留下。
“你……” 凤弥瞳孔骤缩，倒吸一口凉气。魔界的残酷，竟是如此赤裸裸、不留余地！
“呵，” 纪舒冰冷的视线转向她，唇角勾起一丝毫无笑意的弧度，声音带着刺骨的嘲讽，“没想到神界派来的探子，竟是这般……无用的货色？连消息都探不明白，是么？”
“你说谁没用？！”
凤弥心头火起，几乎是本能地就要催动神力教训这个狂妄之徒！
然而，指尖刚凝起一丝微光，垠玄低沉而严肃的叮嘱便如警钟般在耳边炸响：‘小凤弥，切记，魔界之行首要自保，非生死关头，绝不可轻易显露神力！’
她猛地攥紧拳头，硬生生将涌动的神力压回体内。虽不明其深意，但垠玄的话，她信！
纪舒对她内心的挣扎恍若未见，或者说，毫不在意。就在这时，一个魔兵乙连滚爬爬地冲到近前，声音因恐惧而变调：“左…左护法！属下无能！那…那些逃走的祭品…全都不见了！属下该死！”
魔兵乙面如死灰，扑通跪倒，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面上：“求左护法开恩！再给属下一次机会！属下就是掘地三尺，也定将他们抓回来，献予魔帝陛下！”
魔帝……
那个八千年前被主神亲手封印的恐怖存在？凤弥心头一凛。
“废物！” 纪舒的声音比寒风更冷。他甚至没有多看那求饶的魔兵一眼，只是随意地一抬手。魔兵乙的求饶声戛然而止，步了魔兵甲的后尘，化为飞灰！纪舒的目光重新锁死在凤弥身上，阴鸷而充满杀意：“本护法麾下，不留无能之辈！待萧陛下归来，也容不得这等废物近身！”
这时，一个魔兵丙战战兢兢地开口：“左…左护法……”
“讲！” 纪舒的忍耐似乎已到极限，一个字如同冰锥砸落。
魔兵丙瑟缩了一下，飞快地瞥了眼被围在中心、红衣猎猎的凤弥，硬着头皮问：“这…这神界之人，如何处置？”
凤弥冷冷地扫了魔兵丙一眼，目光最终迎上纪舒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垠玄的告诫在脑中盘旋，但眼前这步步紧逼的死局，已容不得她再低调！她暗自咬牙，神力在经脉中悄然流转——若这些魔兵敢再进一步，她便让他们尝尝九天之火的滋味！
“逃走的祭品没了，” 纪舒的声音毫无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那就用她顶上。抓活的。”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那困住凤弥的幽蓝火焰骤然熄灭！如同打开了地狱的闸门，早已按捺不住的魔兵们发出嗜血的嘶吼，如黑色的潮水般，挥舞着狰狞的魔器，裹挟着滔天的魔气，向中心的凤弥狂涌而来！
“哼！” 凤弥清叱一声，火红的身影骤然旋身！宽大的袖袍带着磅礴的神力猛然挥出，一片赤红如熔岩般的光幕横扫而过！冲在最前面的魔兵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惨叫着倒飞出去，身体在空中便如蜡般融化、消散！
然而，魔兵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前仆后继，悍不畏死！无数道蕴含着污秽与侵蚀的魔气，如同毒蛇吐信，从四面八方撕咬向那道红色的身影！凤弥身姿矫健，在魔影刀光中穿梭闪避，神力化作屏障或利刃，一次次格挡、反击。
但“双拳难敌四手”的古语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尤其是她平日里疏于术法精研，此刻应对这如蝗虫般密密麻麻的攻击，竟渐感吃力！空气中弥漫的、浓郁到令人窒息的魔气，更是如同沉重的枷锁，不断侵蚀着她的护体神光。
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明白垠玄那句“非生死关头勿用神力”的深意——她的神力在此地，如同黑夜中的明灯，太过醒目，也更容易被魔气污染、反噬！
透过层层魔影的缝隙，凤弥的目光再次与纪舒那冰冷审视的眼神撞上！她心头一凛，立刻移开视线，同时一掌拍碎一个偷袭的魔兵头颅。她敏锐地察觉到，只要这些喽啰还在，纪舒这个首领似乎就暂时不屑于亲自下场！
机会！
凤弥眼中精光一闪！她猛地向地面一踏，一圈炽烈的金色神光以她为中心轰然爆发，形成一个坚不可摧的护罩！紧接着，她双手在胸前快速结印，两团纯净而狂暴的九天神火在她掌心熊熊燃烧！那火焰呈现出纯粹的金白色，散发着焚尽万物的恐怖高温！
“去！” 她娇叱一声，双手猛然外推！
轰——！
两团神火如同坠落的烈日，轰然炸开！化作无数道流火金蛇，咆哮着扑向四面八方的魔兵！神火所及之处，空气扭曲，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魔兵身上的甲胄、武器、甚至身体本身，如同投入熔炉的冰雪，瞬间焦黑、碳化、继而化为飞灰！凄厉的惨嚎响彻天际！原本悍不畏死的魔兵潮水，在这焚尽一切的神威面前，终于露出了恐惧，如潮水般惊惶退却，在凤弥周围形成了一片焦黑的真空地带！
凤弥立于火海中心，红裙翻飞，如同浴火的神凰。她抿紧苍白的唇，看着那些在神火边缘挣扎、最终化为灰烬的魔兵，心头并无太多波澜。九天神火，乃天地间至阳至烈之火，除她之外，触之即焚，魂飞魄散！这是神罚之火，亦是净化之火！
那纪舒，未免太高估他这些属下的能耐了……
眼见魔兵畏缩不前，无人再敢阻拦，凤弥毫不犹豫，转身便要化作流光遁走！
就在她心神稍松的刹那——
一股冻彻骨髓的阴风毫无征兆地从背后袭来！速度快到极致！凤弥只来得及凭借本能向侧方猛地一闪！
嗤啦！
一道冰冷锐利的刀锋，如同毒蛇的獠牙，狠狠划过她左臂的衣袖！布料撕裂的声音清晰刺耳！紧接着，是皮肉被割开的剧痛！鲜红的血珠立刻从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中迸射而出，染红了破碎的衣袖，滴滴答答落在焦黑的地面上！
“啧……还真是本护法，小觑了上神。”
纪舒那阴冷的声音仿佛贴着凤弥的耳根响起！他不知何时已鬼魅般出现在凤弥身后数丈，手中握着一柄造型狰狞、通体缠绕着浓郁如墨魔气的黑色长刀——暗影刀！
他伸出苍白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欣赏，轻轻抹过沾染了凤弥神血的刀刃，刀身发出兴奋的嗡鸣，魔气更盛！他看着刀尖的血迹，声音带着一丝残忍的愉悦：“本以为不过是个神界的小喽啰……没想到，竟是凤弥神尊大驾光临。暗影刀……让你主人想想，你有多久……没尝过神尊之血的滋味了？”
残余的魔兵们瞬间哗然！能被左护法称为“上神”的，唯有神界那四位至高无上的神尊！眼前这红衣女子，竟是传说中的凤弥神尊？！
“你认识本尊？” 凤弥捂住流血的手臂，强忍剧痛和一阵阵袭来的眩晕，转身死死盯住纪舒，心中惊疑不定。
“神界四神尊，威震六合八荒，谁人不识？” 纪舒的语气带着一丝玩味的恭维，眼神却冰冷依旧。
“既然如此，” 凤弥挺直脊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有力，“本尊便告辞了！” 话音未落，她作势欲走。
“站住！” 纪舒的声音如同寒冰冻结了空气。
“你什么意思！” 凤弥猛地转身，眼中怒火燃烧，强撑着神尊的威仪，厉声道：“纪舒！今日若本尊不能安然返回神界，垠玄、临昭、许渊，其余三神尊必将踏平魔界！以你魔界如今残存的兵力，可有半分胜算？！” 她的话掷地有声，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
然而，话一出口，一股更强烈的眩晕感猛地袭来！她低头看向手臂的伤口，只见丝丝缕缕粘稠如墨的魔气正如同活物般，不断从伤口钻入，疯狂侵蚀着她的神力！不仅如此，整个魔都弥漫的污浊魔气，此刻也如同找到了突破口，疯狂地向她体内挤压！危险！必须立刻离开此地！
“呵，” 纪舒发出一声低沉的冷笑，“不过是……斗胆想向神尊大人，请教一二罢了。”
凤弥的威胁显然起了作用。他本欲趁机诛杀这位神尊，但转念想到那三位恐怖的存在……即便只来一位，也足以让魔界天翻地覆。魔帝陛下被封印前，亦未与这位新晋神尊交过手……不如由他代陛下，掂量掂量这位神尊的斤两！若能击杀，自然是大功一件；若不能……卖个人情也并非不可。
“怎么？”
纪舒故意拖长了语调，眼神充满挑衅，“堂堂凤弥上神，竟如此胆小怯战？莫非如今的神界，尽是你这等……无能之辈？” 他就是要用言语激怒她，逼她出手！
“你——！”
凤弥袖中的拳头攥得死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她可以忍受别人说她，但绝不能容忍任何人诋毁神界！这人说话，简直比临昭那家伙偷挖她桃花酿时还要讨厌百倍！
（不，其实她并不真的讨厌临昭，只是恼他偷酒……但这个纪舒，是纯粹的、令人作呕的恶意！相比之下，连许渊那冰块脸都显得顺眼许多！）
怒火瞬间烧尽了最后一丝理智。
“好！” 凤弥眼中金焰一闪，吐出一个斩钉截铁的字！
“不如，凤弥上神唤出你的神器，也让本护法……开开眼界？” 纪舒好整以暇地挽了个刀花，暗影刀发出嗜血的低鸣。
“对付你，足够了！”
凤弥话音未落，双手已凝聚起狂暴的神火，如同两条咆哮的火龙，带着焚天煮海之威，轰然扑向纪舒！她不能召唤神器！这是她心底最深的秘密和尴尬！同为天地所育的神尊，那三位都有伴生神器，唯独她……七千多年了，无论她如何尝试，那该死的、属于她的神器就是不肯现身！
虽然……嗯，她承认自己这几千年确实……贪玩了些，修炼得不够勤勉……（但那也是为了帮垠玄“考察”神界风物嘛！她理直气壮地想，虽然有点心虚。）整个神界，大概也只有她能把偷懒说得如此“大义凛然”。
“是……吗？” 纪舒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在原地消散，轻松避开了火龙的扑击，声音带着嘲讽出现在凤弥侧后方。
凤弥心头一沉，再次催动神力攻击，但体内的空虚感和那股阴寒的魔气侵蚀感越来越强！一阵阵强烈的眩晕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她的意识。她狠狠一口咬在下唇上，尖锐的疼痛和浓郁的血腥味让她短暂清醒，温热的血顺着唇角淌下，她却几乎感觉不到那份痛楚。
“就这点本事吗？” 纪舒轻松避开攻击，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因强忍痛苦而微微颤抖的身体，仿佛欣赏着垂死挣扎的猎物，“哦，忘了提醒神尊，”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恶毒的“善意”，“本护法这柄暗影刀上，淬炼了不下百种奇毒。哪怕只是划破一点油皮，毒力也会瞬间侵入神脉。寻常仙神，早已化为一滩脓血……本护法倒是好奇，以神尊之能，还能撑到几时呢？” 他紧盯着凤弥的脸，试图从中捕捉到恐惧和绝望。
毒！魔气！凤弥心头剧震，即使不如垠玄心思缜密，她也立刻明白了纪舒的险恶用心——攻心！想让她在恐惧中崩溃！魔界之人，果然歹毒！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和眩晕感，脸上反而露出一丝近乎平静的漠然。越是绝境，越不能露怯！
突然，凤弥猛地睁开双眼！那双原本清澈的眸子，此刻仿佛有两簇实质的金色火焰在熊熊燃烧！周身的气势陡然攀升，如同沉睡的火山骤然苏醒！她缓缓抬起未受伤的右手，掌心向上——
呼！
一团纯净到极致、内里流淌着熔岩般金白色泽的九天神火，在她掌心凭空而生！那足以焚灭万物的恐怖高温，此刻却在她掌中温顺地跳跃着，如同最忠诚的仆从！周围的空气被灼烧得扭曲变形！
纪舒瞳孔骤然收缩！要动真格了！他非但不惧，眼中反而燃起嗜血的兴奋！杀了她！就在这魔界！天赐良机！他低吼一声，暗影刀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浓稠魔气，如同一条咆哮的黑龙，悍然迎向那团看似温和、实则蕴含着毁灭之力的神火！
凤弥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沾染着鲜血的唇瓣显得异常妖异。想用暗影刀硬抗九天神火？天真！垠玄曾对她详述过四大魔器，这暗影刀正是其一！
‘魔器不毁，终成大患！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一个冷酷的念头划过脑海！
凤弥眼中厉色一闪，体内剩余的神力毫无保留地疯狂灌注向掌心神火！那团火焰瞬间暴涨，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炽烈光柱，带着净化一切的煌煌神威，狠狠撞向纪舒和他手中的暗影刀！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彻云霄！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将地面都犁开一道深深的沟壑！烟尘弥漫！
光芒散尽，纪舒的身影略显狼狈地出现。他手中的暗影刀并未被毁，但刀身上的魔气明显黯淡了许多，嗡嗡颤抖着插在不远处的焦土中。他自己左臂的衣袖被烧毁大半，裸露的皮肤上留下了一片触目惊心的焦黑灼痕——虽有暗影刀抵挡了大半威力，但九天神火的余威，依旧让他吃了不小的亏！
“噗——！”
凤弥再也压制不住，一大口粘稠的黑红色血液狂喷而出！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魔器之威，果然恐怖！难怪垠玄他们一直想方设法要毁掉这些魔器！
纪舒一招手，暗影刀嗡鸣着飞回他手中。他握着刀，看着摇摇欲坠的凤弥，眼中杀意更盛：“看来神尊……还有几分真本事。不过，” 他一步步逼近，声音如同附骨之蛆，“以你现在的样子……还能挡住下一刀吗？”
凤弥没有回答，只是用染血的手背狠狠擦去嘴角的血迹，视线已经开始模糊重影，意识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从未如此狼狈过……从未如此接近死亡……
就在纪舒狞笑着，再次举起暗影刀，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漆黑魔气如同索命之矛，撕裂空气，直射凤弥心口！凤弥眼睁睁看着那死亡之光逼近，身体却沉重得如同灌铅，连抬手指的力气都几乎耗尽！
结束了么……
千钧一发之际！
咻——！！！
一道冰蓝色的流光，带着刺耳的尖啸和冻结万物的寒意，如同撕裂夜幕的彗星，从凤弥后上方疾射而来！精准无比地撞在那道致命的魔气之上！
轰！
冰蓝与漆黑猛烈碰撞、湮灭！爆开的气浪将地面冻结又腐蚀！
是他？！凤弥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艰难地、满怀希冀地转身望去。视线模糊扭曲，只能看到一个挺拔修长的白色身影，在弥漫的烟尘和刺眼的光芒中若隐若现，如同降临的神只……
下一秒，无边的黑暗彻底吞噬了她的意识。
（二）
场景天旋地转！刺鼻的硫磺味、震天的喊杀声瞬间消失。凤弥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死寂的、无边无际的冰湖之上。脚下是光滑如镜、深不见底的幽蓝冰面，倒映着上方同样虚无、没有星辰的苍穹。
‘这是哪里？’
冰面上，光影流动，方才在魔都经历的一切，如同走马灯般清晰回放。随着画面的流转，那些被遗忘、被尘封的记忆碎片，开始疯狂地涌入脑海，试图拼凑完整……可总感觉，还缺了至关重要的一块……
她茫然地向前走去，试图离开这片诡异的冰原。但无论走多久，四周的景象都一成不变，只有无垠的冰面和死寂的寒冷。直到——前方冰面上，毫无征兆地燃起了一簇簇幽蓝色的火焰！火焰的中心，一个模糊的背影静静伫立。
“你是谁？” 凤弥停下脚步，警惕地问道。
“这里是永夜川……” 一个带着少年清亮质感、却又充满无尽委屈和落寞的声音，从那背影处传来，每一个字都仿佛浸透了冰凉的泪水，“凤姐姐……你……真的忘记……阿焱了吗？”
阿焱？凤弥心头巨震，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猛地刺入记忆深处最模糊的区域！她急切地向前跑去：“等等！你说清楚！” 然而，无论她跑得多快，那个火焰中的背影始终与她保持着距离，渐行渐远，仿佛永远无法触及。
“别走！” 凤弥绝望地呼喊。
咔嚓！
脚下的冰面毫无预兆地发出脆响！蛛网般的裂痕瞬间蔓延开来！
“啊——！” 惊呼声中，凤弥脚下的冰层轰然破碎！冰冷的湖水瞬间将她吞噬！刺骨的寒意如同无数钢针扎入骨髓！
（三）
许渊将昏迷的凤弥轻轻放在简陋的木床上。他刚欲转身离开，一只冰凉却带着惊人力量的手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别走！” 昏迷中的凤弥发出梦呓般的哀求，眉头紧锁，仿佛陷入了极深的梦魇。
许渊脚步一顿，另一只手迅速并指，一道微弱的探查神光没入凤弥眉心。片刻，他眉宇间掠过一丝了然。看来……赤羽弓的印记已经稳固了。
他试着想掰开凤弥紧抓的手。就在这时——
“啊！” 床上的凤弥猛地睁开双眼，如同溺水之人般剧烈喘息！冰寒刺骨的寒意似乎还残留在骨髓里！还好……是梦！一个无比真实、让她找回记忆碎片、见到神器之弓、却又留下更多谜团（那个叫阿焱的人）的梦！
意识尚未完全回笼，直到她感受到一道冰冷、探究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凤弥茫然地顺着目光看去，赫然发现自己正死死抓着许渊的手腕！而许渊，正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看着她。
天！她……她竟然抓着许渊的手？！想到许渊那万年冰山、生人勿近的性格，没当场把她冻成冰雕或者甩飞出去，简直是个奇迹！她触电般猛地缩回手，脸颊一阵发烫，语无伦次地嗫嚅道：“那个……谢……谢谢你了……”
她自己也搞不清在谢什么——是谢他没把她扔出去？谢他几年前可能在魔界救了她（记忆还很混乱）？还是谢他把她带到这里……或者别的什么？脑子一团乱麻。
“就……那么害怕？” 一个低沉而略带一丝不易察觉的……古怪语气（或许是困惑？）的声音响起。是许渊！
“啊——？” 凤弥彻底懵了，怀疑自己幻听或者还在梦里。
许渊看着床上那副呆愣茫然的样子，心中默默下了结论：‘有时看着机灵，果然还是……’ 蠢字他没说出口，只是懒得再理会。他的目光落在凤弥苏醒后，眉心那枚清晰浮现、如同燃烧火焰般的赤红神纹上。
鬼使神差地，他缓缓抬起手，修长的手指朝着那枚神纹探去。
凤弥看着他伸过来的手，竟忘了躲闪，只是睁大了眼睛，满脸疑惑。许渊也没有解释，指尖在离神纹寸许的地方停住。
嗡……
神纹仿佛感应到了什么，骤然亮起！一团纯净的金红色火焰“呼”地一声，从神纹中跳跃而出，悬浮在两人之间的半空中！
火焰缓缓散去形状，显露出它的本体——一把通体赤红、线条流畅优美、弓臂如展翅凤翼、弓身流淌着熔岩般光泽、镌刻着古老金色符文的绝世长弓！正是她在魔都幻境和永夜川梦中所见的那把！
“许渊，这……这是什么？” 凤弥的声音带着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目光紧紧锁住那把散发着与她本源完美契合气息的神弓。他一定知道！
在火焰出现的那一刻，许渊早已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他看着那把悬浮的赤红长弓，冰蓝色的眼眸深处，仿佛有幽深的寒潭被投入了一颗火星，映照出那跃动的火焰。他的声音依旧清冷，却清晰地传入凤弥耳中，带着一种宣告般的意味：
“烈阳则炽，遇火而生。”
“赤羽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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