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的阳光褪去了晨时的微凉，像一层暖纱裹着京城鼓楼前的空地。
原本散去的百姓又渐渐聚了回来，只是没了之前的狂热，多了几分愧疚与疑惑 —— 有人攥着之前没扔出去的石头，有人低头摩挲着衣角，还有人小声议论 “刚才是不是真冤枉沈姑娘了”。
空地中央搭了个简易的木台，沈玥站在台上，浅青比甲的下摆被风轻轻吹起，月白色襦裙泛着柔和的光，手里没拿别的，只托着一只灰扑扑的老鼠 —— 正是灰灰，它尾巴尖的红绳在阳光下格外显眼，正乖乖地蜷在沈玥掌心，小鼻子时不时抽动一下。
卫凛站在台侧，玄色劲装衬得他身姿挺拔，手里捧着一叠文书，是刚从暗卫府整理好的证据，指尖捏着文书的边角，眼神扫过人群，带着几分审慎 —— 他知道，今日必须让百姓彻底看清国师的真面目，才能彻底粉碎谣言，稳住京城民心。
“沈姑娘，我们…… 我们之前听了坏人的话，错怪你了。”
人群前排，王大娘穿着粗布衣裳，手里还攥着给孙子做的布老虎，声音带着愧疚，“可那‘妖术’的说法，我们还是有点怕……”
她的话刚落，不少百姓跟着点头。之前虽被沈玥的话打动，但 “动物练妖术” 的谣言像根刺，还扎在大家心里。沈玥闻言，轻轻将灰灰放在台沿上，笑着说：“王大娘，您别怕，今天我让‘证人’自己来说说，它们到底是不是‘妖物’。”
话音刚落，灰灰突然从台沿跳下去，小爪子 “哒哒” 地跑到王大娘脚边，对着她叫了两声，然后转身朝着不远处的墙角跑去，还回头对着王大娘摆了摆尾巴。
王大娘愣了一下，突然眼睛一亮：“你是…… 你是之前帮我家找毒虫巢穴的那只老鼠？”
灰灰立刻停下，转过身对着她点了点头（这是沈玥教它的动作）。
紧接着，墙角的洞口里又钻出几只老鼠，都是之前跟着灰灰在疫区探查的伙伴，它们排着队跑到王大娘脚边，有的叼着一片干枯的毒虫翅膀，有的拖着一根之前用来堵鼠洞的稻草 —— 这些都是当初帮王大娘清理毒虫时留下的 “信物”。
“真的是你们！”
王大娘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灰灰的头，眼眶瞬间红了，“三个月前，我家柴房闹毒虫，咬得我孙子直哭，是你们带着沈姑娘找到毒虫的巢穴，还帮着把毒虫都赶跑了…… 我怎么能忘了呢！你们要是妖物，怎么会帮我们除毒虫啊！”
人群里顿时炸开了锅。“我也记得！之前我家店铺后面的密道里有老鼠，后来才知道，它们是在帮沈姑娘找国师的毒蛊瓶！”
“我娘上次在疫区发烧，是老鼠叼来的草药，才退了烧！” 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之前的恐惧渐渐被回忆取代，看向灰灰和老鼠群的眼神，多了几分感激。
沈玥笑着抬手，等人群安静下来，又对着天空吹了声鸽哨。没过多久，一道白色的影子从空中俯冲下来，稳稳地落在沈玥的肩头 —— 是白白！
它腿上绑着一个小小的油纸包，油纸包上还沾着点陈旧的草药味，正是之前在疫区传递解药时用的包裹。
“大家看，这是白白。”
沈玥轻轻托起白白，解开它腿上的油纸包，里面是一张折叠的小纸条，纸条边缘已经泛黄，上面写着 “西街王宅，草药三帖，治毒虫咬伤”—— 正是三个月前，白白给王大娘送草药时的凭证，落款处还画着一个小小的鸽子图案，是万兽阁信鸽的标记。
“王大娘，您还记得这张纸条吗？”
沈玥将纸条递给王大娘。王大娘接过，指尖摸着熟悉的字迹，眼泪掉了下来：“记得！记得！当时我孙子被毒虫咬了，腿肿得老高，是这只鸽子送来了草药，才把他救好…… 我怎么能听信谣言，说它们是妖物呢！我真是糊涂啊！”
“它们不是妖物，是我们的帮手。”
沈玥的声音温和却坚定，“万兽阁的每一只动物，都曾帮过京城的百姓：信鸽传递消息、老鼠探查隐患、猎犬守护安全、苍鹰警戒危险…… 若它们是妖物，怎么会一次次救大家于危难之中？”
百姓们彻底醒悟了，有人红着脸说：“是我们糊涂，被坏人骗了！”“国师太坏了，竟然编造这种谣言害沈姑娘！”“我们不能让坏人得逞！”
就在这时，卫凛走上台，将手里的文书举过头顶，声音洪亮：“大家安静！除了动物们的证词，我们还有更确凿的证据 —— 煽动闹事的茶馆王掌柜，本名王有财，是国师府的佃户，租种着国师府的五十亩良田，每年向国师缴纳半数收成，这是他的租地文书，上面有国师府的印章！”
他说着，展开一张泛黄的文书，上面的红色印章 “玄机子府” 清晰可见。百姓们凑上前，看得清清楚楚，议论声更大了。
“还有清风的供词！”
卫凛又展开一份笔录，“清风已全部招认，是国师玄机子让他散布谣言，还给他一百两银子作为报酬，让他找王掌柜配合，目的就是为了扰乱民心，阻止我们审问李三，掩盖他与太子通敌叛国的罪行！这是清风的亲笔签名和手印，还有他指认国师府密道的画图！”
这份供词像一颗炸雷，彻底点燃了百姓的愤怒。
“国师竟然通敌叛国！”
“他不仅害我们，还想害景王和士兵们！”“这种坏人不能留！” 百姓们挥舞着拳头，朝着国师府的方向怒骂，之前的愧疚早已变成了对国师的憎恨。
消息很快传到了皇宫。
御书房里，皇帝楚渊穿着明黄色龙袍，手里捏着卫凛递上来的证据 —— 租地文书、清风供词、李三的毒粉鉴定报告，还有沈玥送来的 “兽证” 记录（灰灰和白白帮助百姓的事例），脸色铁青得能滴出水来。
“玄机子！朕真是瞎了眼，竟让你这种狼心狗肺之徒做国师！”
皇帝猛地将证据摔在桌上，龙袍的下摆扫过桌角的茶杯，茶杯 “哐当” 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不仅用毒蛊害百姓，还勾结太子通敌叛国，如今又煽动民心，妄图颠覆朝纲 —— 这种人，留着何用！”
“陛下息怒。”
旁边的太监连忙递上茶水，小声劝道，“国师虽罪大恶极，但毕竟曾侍奉陛下多年，若直接处死，恐遭非议……”
皇帝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眼神里满是冰冷的决绝：“传朕旨意！玄机子滥用职权、勾结外敌、煽动民心、危害百姓，罪大恶极！即刻起贬为庶民，终身软禁于国师府，不得踏出府门半步！府中所有财产充公，毒蛊全部销毁！其党羽一律革职查办，永不录用！”
“遵旨！”
太监连忙躬身应下，快步去传旨。
国师府里，玄机子正坐在暗室里，穿着那件杏黄道袍，手里还摩挲着那枚青铜毒蛊瓶，幻想着百姓闹事能拖延时间，等北漠攻破雁门关，自己就能趁机翻身。
突然，禁军破门而入，将皇帝的旨意宣读出来。
玄机子手里的毒蛊瓶 “哐当” 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瘫坐在地上，杏黄道袍沾满了毒粉，眼神里满是绝望 —— 他精心策划的一切，终究还是败了，败在了沈玥手里，败在了那些他看不起的 “低贱动物” 手里，败在了民心向背之上。
鼓楼前，百姓们得知皇帝的旨意，纷纷欢呼起来。
王大娘抱着灰灰，对着沈玥深深鞠了一躬：“沈姑娘，谢谢你，谢谢你和这些小动物，帮我们看清了坏人的真面目，还了京城一个太平。”
沈玥连忙扶起她，笑着说：“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大家愿意相信真相，愿意记着动物们的好。以后，万兽阁还会继续帮大家，守护京城的安宁。”
灰灰从王大娘怀里跳下来，对着沈玥叫了两声，然后带着老鼠群跑到人群里，像是在和百姓们打招呼；白白则飞到空中，对着天空叫了两声，鸽哨声清脆悦耳，像是在庆祝这场胜利。
未时的阳光越来越暖，洒在鼓楼前的每一个人身上，也洒在灰灰和白白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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