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的夕阳把京城西市染成了橘红色,聚财赌坊的朱红大门敞开着,从里面飘出的烟味、汗味混着铜钱的铜锈味,在街面上弥漫开来。
赌坊内更是一片喧嚣 —— 骰子落在瓷碗里的 “哗啦啦” 声、赌客赢钱的吆喝声、输钱的咒骂声此起彼伏,几盏昏黄的油灯挂在房梁上,把人影晃得忽明忽暗,像群扭动的鬼魅。
刘三正坐在最里侧的赌桌前,穿着件酱紫色绸缎短褂,领口敞开着,露出脖子上挂着的金链子,油腻的脸上泛着红光。
他手里捏着颗骰子,指节上戴着个硕大的翡翠戒指,正对着对面的赌客咧嘴笑:“老李,跟不跟?这把我赌大,你要是敢跟,输了可别哭鼻子!”
赌桌旁围了一圈人,都伸长脖子盯着桌上的筹码,没人注意到赌坊门口突然涌进一群玄色身影 —— 楚云砚带着侍卫走在最前,藏青色常服在昏暗的赌坊里格外显眼;
沈玥抱着雪影跟在后面,浅灰色短褂沾了点街面的尘土,却难掩眼神里的锐利;卫凛和王大人紧随其后,侍卫们迅速散开,把赌坊的前后门都堵了个严实。
“都不许动!官府查案!”
王大人的声音打破了赌坊的喧嚣,他手里举着官牌,脸上满是威严。
赌客们瞬间慌了,有人想往桌子底下钻,有人想往后门跑,却被侍卫们一一拦住。
刘三捏着骰子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慌乱 —— 他心里有鬼,一见官差就发怵,手忙脚乱地想从赌桌底下摸东西,却被两名侍卫快步上前按住了胳膊。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
刘三挣扎着,酱紫色短褂的领口被扯得歪歪斜斜,金链子滑到了胸口,“我可是聚财赌坊的老板,你们凭什么抓我!”
“凭什么?”
王大人快步走到他面前,指着他的鼻子,语气带着愤怒,“刘三,你可知罪?东市绸缎庄的张万财,是不是你杀的?!”
“张万财?”
刘三的眼睛瞬间瞪圆,随即又快速垂下眼睑,眼神闪烁着,嘴里却不停辩解,“不是我!我跟他是有债务纠纷,前几天是跟他吵过架,还说过要让他好看,可我没杀他啊!我刘三虽然好赌,可杀人的事我不敢做!”
“不敢做?”
王大人冷笑一声,“有人看到你案发前天天去绸缎庄逼债,昨天还闹过一场,说要卸了他的胳膊!现在他人死了,你说不是你,谁信?!”
刘三急得额头冒汗,挣扎着想要站直,却被侍卫按得更紧:“大人明察!我真没杀他!案发的时候 —— 就是今天午时,我一直在赌坊里赌钱,从午时到现在,一步都没离开过!不信你们问他们!”
他说着,伸手指向赌桌旁的赌客和站在一旁的赌坊伙计阿强。
阿强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穿着件灰布短褂,手里还拿着账本,被刘三指着,脸色瞬间白了,却还是硬着头皮点头:“是…… 是真的,刘老板今天午时一直在赌钱,跟李大哥他们玩骰子,中间就去了趟茅房,没离开过赌坊。”
旁边的几个赌客也纷纷附和,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赌客说:“是啊大人,我们能作证,刘老板今天确实没出去过,我们从午时就跟他一桌赌,一直到现在。” 另一个穿粗布衫的赌客也跟着点头:“没错,他要是出去了,我们肯定知道。”
王大人皱起眉头,看向楚云砚和沈玥 —— 原本以为抓了刘三就能结案,没想到他竟有这么多证人,这案子又陷入了僵局。
沈玥也皱着眉,低头看了看怀里的雪影。
雪影从进赌坊开始,就一直对着刘三龇牙,冰蓝色的眼睛里满是警惕,此刻听到刘三的狡辩,更是从沈玥怀里跳下来,快步跑到刘三脚边,对着他的裤腿 “喵” 了两声,声音里满是愤怒,用兽语说道:“玥玥,他在撒谎!他身上有后院的泥土味,跟案发现场围墙下的泥土味道一模一样!还有模具上的木头味,他身上也有!”
沈玥心里一凛,立刻上前一步,蹲下身摸了摸雪影的头,抬头看向刘三,语气平静却带着穿透力:“刘老板,雪影说,你身上有绸缎庄后院的泥土味 —— 就是围墙下狗洞附近的泥土,还有制作狐爪模具的木头味。你说你午时没离开过赌坊,那这些味道是怎么来的?”
刘三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像被抽走了所有血色,挣扎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眼神慌乱地看向自己的裤腿 —— 早上从绸缎庄后院狗洞钻出来时,裤脚确实沾了不少泥土,他以为回家换了衣服就没事了,没想到竟被一只猫闻了出来!
“我……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什么泥土味、木头味,我不明白!”
刘三强装镇定,却不敢再看沈玥的眼睛,声音也开始发颤,“肯定是这只猫认错了!一只猫的话,怎么能信?!”
“猫的鼻子,可比人的鼻子灵敏百倍。”
楚云砚走上前,目光锐利地盯着刘三,语气冷得像冰,“雪影能从案发现场追踪到垃圾站的模具,还能识别出模具上的味道,它说你身上有案发现场的泥土味,就绝不会错。你说你午时没离开过赌坊,那你昨夜子时到丑时,在哪里?”
刘三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 昨夜子时到丑时,正是张万财被害的时间,他根本不敢提那段时间的去向。
卫凛也上前一步,手里拿着纸笔,语气严肃:“刘老板,你最好老实交代,昨夜子时到丑时你在哪里,做了什么。若是再狡辩,我们就只能带你回衙门,用刑审问了。”
赌坊里的气氛瞬间凝固,赌客们都不敢说话,纷纷看着刘三,眼神里满是好奇和怀疑。
刘三看着众人的目光,又看了看楚云砚和沈玥的逼视,知道自己再也瞒不下去了,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嘴里喃喃着:“我…… 我……”
酉时的夕阳渐渐落下,赌坊里的油灯被风吹得晃了晃,把刘三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像个扭曲的问号。
沈玥抱着雪影,看着刘三慌乱的样子,心里清楚 —— 刘三的不在场证明虽然看似完美,却经不起推敲,只要再逼问下去,他迟早会说出真相。
楚云砚看着刘三,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刘三,如实招来!昨夜你到底去了哪里,是不是你杀了张万财,伪造了狐妖杀人的假象!”
刘三的头垂得更低了,汗水顺着脸颊滴落在地上,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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