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后羿”计划三条路径在极限压力下艰难推进,林雪的“捕风”计划悄然布网之时,一个意想不到的访客,打破了719厂紧张而有序的节奏。
来访者是伊万·彼得洛夫,俄罗斯“金刚石-安泰”防务集团的高级技术代表,一个身材魁梧、留着浓密络腮胡的中年人。他的到访,名义上是进行此前“沙龙野牛”外贸合作的售后回访与技术交流,但陈北玄和林雪都清楚,事情绝非如此简单。
在精心布置的接待室里,彼得洛夫先是热情洋溢地赞扬了“沙龙野牛”在北非客户那里的优异表现,并对719厂在短时间内取得的技术飞跃表示“由衷的钦佩”。寒暄过后,他的话题开始变得意味深长。
“陈总,”彼得洛夫抿了一口浓茶,灰蓝色的眼睛闪烁着精明的光芒,“我们注意到,贵方在近期的一些国际技术研讨会上,关于陶瓷基复合材料和新型合金的论文质量非常高,见解独到。这让我们非常感兴趣。”
陈北玄不动声色:“基础研究而已,任何一个有追求的防务企业都会持续投入。”
“当然,当然。”彼得洛夫笑了笑,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些声音,“陈总,我们敞开天窗说亮话吧。贵方在某些领域……尤其是应对新型动能威胁的材料方面,似乎走得很快。而我们,‘金刚石-安泰’,在重型装甲平台和主动防御系统方面,拥有数十年的深厚积累和……一些独特的资源。”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观察着陈北玄的反应:“我们认为,在这个充满挑战的时代,单打独斗并非最优解。也许,我们双方可以在一些更前沿、更基础的领域,探索某种……非传统的合作模式?比如,共同应对某些‘共性’的技术难题?”
这番话,几乎是在明示了。彼得洛夫代表的势力,显然也敏锐地察觉到了“灰烬”这类武器带来的变革性威胁,并且可能自身在应对上遇到了瓶颈。他们看中了719厂,或者说陈北玄所展现出的惊人技术潜力,试图以合作之名,获取他们急需的技术突破口。
陈北玄心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合作?与一个曾经的老师、现在亦友亦敌的巨头?这其中的风险与机遇都同样巨大。一方面,俄方在重型装备、发动机等传统领域仍有深厚底蕴,某些独有资源(如特殊矿产、极端环境测试数据)或许是“后羿”计划所需的;但另一方面,这无异于与虎谋皮,核心技术一旦泄露,后果不堪设想,而且极易在复杂的国际形势下被对方反制。
“彼得洛夫先生的提议很有建设性。”陈北玄斟酌着词句,“前沿技术的探索确实需要开放的视野和国际交流。不过,具体的合作方向和模式,需要建立在明确的共同目标和互信基础上,这需要详细的评估。”
他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留下了充分的回旋空间。
会谈结束后,陈北玄立刻与林雪、赵磊进行了紧急磋商。
“这是试探,也是机会。”林雪冷静分析,“他们肯定掌握了一些我们不知道的关于‘灰烬’或其同类技术的情报。但同时,他们也是一头饥饿的北极熊,合作的前提必须是我们能牢牢掌控核心,并确保能获得对等甚至超出的回报。”
赵磊则更关注技术层面:“如果他们愿意提供我们在高寒、高热等极端环境下的大型构件测试数据,或者共享部分关于钛合金-陶瓷界面稳定性的历史研究数据,对path A和path c会是极大的加速。但我们必须准备好‘技术防火墙’,拿出去交流的,必须是经过严格处理,无法反向推导核心工艺的‘成果’而非‘过程’。”
陈北玄沉思良久,最终拍板:“接触,保持接触。林雪,由你主导,组建一个精干的团队,负责与彼得洛夫后续的接触和谈判,摸清他们的底牌和真实意图。赵工,你整理一份我们可以拿出来‘讨论’的非核心技术难点清单,以及我们希望获取的资源清单。”
他目光深邃:“这是一场危险的探戈。我们要跳,但不能被对方牵着鼻子走,更要小心别被踩了脚。或许,我们可以借此机会,不仅加速‘后羿’,还能窥探一下‘野火’究竟烧到了什么程度。”
彼得洛夫的意外到访,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719厂紧绷的局势中激起了新的涟漪。合作与竞争,开放与保密,机遇与陷阱,在这片充满钢铁与意志的土地上,交织出更加复杂的图景。“后羿”的箭,在瞄准“灰烬”的同时,也需要警惕来自其他方向的暗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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