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的宫门吱呀一声, 缓缓打开。
作为正门——承天门一般紧闭着,只有当皇帝、皇后、太后等进出宫门时候会开启。
其他的附属门则是常开着的。
其中距离承天门不远处的建福门、望仙门二门就是官员上朝时用于进出的门。
见到门开了,众人不再犹豫,纷纷收敛心神,挨个挨个地接受检查后进入宫门。
江迢迢跟在独孤幸身后进了宫。
天水和青黛则是与一众家奴留在了外边。
看着巨大宫门下,江迢迢金色的身影越发地小了,青黛有些担忧。
窦嬷嬷见她们两是忠心护主的,便笑着安抚,“不用担心,陛下最是尊重太主了,不会对县主做什么的。”
进门后官员们顺着宽阔的大路一直向北。
远远能见到尽头的龙首渠。
过了龙首渠上的金水桥还要走通向含元殿东、西朝堂的步行砖道,路途可不少,加上后边,皇帝召见又不一定有得坐。
担心小侄女吃不消,大舅父压低声音询问身旁的小姑娘,“可要舅父抱着走?”
小姑娘肃着脸摇了摇头。
闻言,独孤幸转过头来,看了额头出了些薄汗的小姑娘,无奈一笑。
又是跟平阳一般的倔性子。
他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老大,你抱着你小侄女,累了再换老二。”
大舅父和二舅父刚要应下,就听到一阵马蹄声。
众官员一愣,纷纷转头看去。
何人竟敢在藐视宫规,在宫内纵马?
那些个御史更是跟闻到了肉包子的狗一般,目露兴奋,恨不得将人当场揪住,带到皇帝面前狠狠参一本。
奢华的马车越来越近,众人看清了车上的标识,默默收回了目光。
噢,是宸王府啊,那没事了。
宸王人家是有了皇帝特许的,他们也不能老是对一个病的不能走路的病秧子下手。
万一把皇帝惹急了,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众人只当自个啥也不曾看到,继续往前走,但耳朵却竖了起来。
因为宸王的马车停下了。
掀开车帘,俊美的少年朝着小姑娘露出一个笑容,“上来,本王带你去见父皇。”
独孤幸一愣,似乎是没想到这个点能看到宸王。
别人不大知道,他却是知道的。
因为宸王老爹——皇帝常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跟他念叨宸王常常因为身子弱而昏睡什么的。
正这般想着,他又听到宸王又咳嗽了两声。
独孤幸:......
您身子弱就别出来了哇,这般看着有点吓人。
江迢迢询问的目光看向独孤幸。
少年的视线,也跟着转向独孤幸,带着些许的迫人。
大有你敢不答应,他当场就要闹到皇帝那的模样。
独孤幸:......
他能怎么办,在人家的地盘,还有个宠他如命的爹,能怎么办?
难不成真让小姑娘一步一个脚印走到太极殿那边不成?
宸王虽然整天想将人拐走,但毕竟没有害她之心,让人倒是放心些。
独孤幸最终还是朝小姑娘轻轻点点头,温声叮嘱,“你去罢。不必担心也不必紧张,陛下只是见见你,聊聊天。”
大舅父也笑了笑,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不必怕,我们都在的。”
亲人的安抚缓解了些许紧张和恐惧,江迢迢深呼吸,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我知道了,外祖父,大舅父二舅父放心吧,有殿下在呢。”
看着人儿上了马车,独孤幸朝马车行了一礼,“殿下,阿绰就劳烦您照顾了。”
马车缓缓而行,车内飘出少年轻松的声音,“姑祖父不必担忧。”
算是给了承诺,独孤幸心下稍安,带着两个儿子继续往前走。
因着积雪,地上有些湿滑。接到了人,马车就放慢了速度,悠悠地路过一大群往前走的官员。
蓦地,江迢迢鼻子动了动。
车内有一股沉香味。
斜倚着靠枕,宸王正打量着她。
今日的小姑娘珠光宝气,贵气逼人,让人光瞧着就觉得心情愉悦。
他的眼光,一向不错的。
江迢迢垂着眼,“殿下怎么来了?”
闻言,宸王弹了弹同样绣着金线的衣袍,冷哼一声,“要入宫也不跟我说,想着自个去闯,消息还得我自个打听。盟友做到本王这个份上也真是够让人笑掉大牙的了。”
江迢迢吸了吸鼻子,强忍住想打哈欠的冲动。
她自然是明白,他又不高兴了。
这人喜怒无常地很,一不高兴就自称本王,生怕她不知道他不高兴一般。
没听到她的回答,他又冷哼一声,自说自话起来,“本王今日来的多及时啊,你这次可要好好记住。”
有些时候,他也爱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许是有信得过的人陪着她,让她心神稍松,又许是晃动的马车和沉香味有催眠的功效,本就没睡够的她有些昏昏欲睡。
宸王又跟个蚊子一般,嗡嗡嗡的,说个不停,偏偏又不能赶又不能打。
好困啊。
江迢迢眨了眨眼,试图逼退眼眶中因为困而泛出的泪意。
正絮絮叨叨的宸王一顿,瞥见了她眼角的泪意,莫名地愉快了起来。
看吧。
他就说,他这次来的这般及时,陪着她,她定然是感动不已。
瞧瞧,这都感动哭了。
真是让人有些不好意思呢。
毕竟,他也还没做什么呢。若是他再用心些,做多些,那岂不是感动到要抱着他哭泣了?
那不大行,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
宸王矜持地想,他到时候定要矜持一些。
不知他自个脑补了这么多的江迢迢实在是怕自个直接睡过去,就掀开了车帘,打算吹吹冷风,清醒一下,余光却瞥见了一处,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住。
左翔鸾而右栖凤,翘两阙而为翼。
正是被翔鸾阁和栖凤阁拱卫着的宫殿——含元殿,她上一世香消玉殒之地。
隔着几重宫殿看着那高大精巧宫阙,记忆都忍不住翻腾了起来。
她觉着,好似在这儿呼吸到的空气都仍旧如那日般的充满血腥味。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浑身都很疼。
下意识地,她抬起了冰凉的手,轻轻地摸了摸自己还完好的脖子。
那种脖子已经断开了的感觉,又来了。
密密麻麻地疼飞快地蔓延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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