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训诫完下人,江迢迢将新沏好的桂花茶递给老夫人,露出甜甜的梨涡。
“祖母辛苦啦,不要动怒,气坏了身子,快喝热茶缓缓。”
似乎是想起什么,那娇小的身影又急急忙忙去拿敲杖过来蹲下,一边敲老夫人的腿一边嘴里还絮絮叨叨的。
“祖母,你的腿入秋就容易疼。多拿锤子敲敲足三里、血海穴可以调节身体的气血运行,有利于身体健康。”
说着说着,江迢迢低着头,鼻子一酸。
祖母身子之前受过伤,动怒容易旧伤复发。
她现在能护的住自己,若是因为自己而加重祖母的病情,她绝对不会原谅自己的!
“好好好,祖母都听呦呦的。”
老夫人满脸欣慰地抿了一口茶,桂花的香气充满了口腔,茶水如暖流般流入心间,熨帖极了。
“二小姐一向孝顺啊,可见是真把老夫人放心里了。”
宋嬷嬷也是看着江迢迢从小小一团到现在这么大的,也忍不住感慨。
“是啊。哪像吴氏那对母女......”
老夫人幽幽地叹了口气,神色黯淡。
要是呦呦是她的亲孙女就好了......
回到清乐院,江迢迢就拿起医书见缝插针地看了起来。
安静侍立于旁的青黛则是亮晶晶地瞧着神色认真的女孩子,满心自豪。
小姐好像落了水后不仅不再被吴氏母女哄骗,好像还会了很多东西!
例如,能看懂晦涩难懂的医书了!
苏嬷嬷悄悄进来,挥手让屋中的丫鬟都出去,只留下青黛。
站在不远处的紫燕神色期待地望向那身着石榴红襦裙的女孩子,期待她也能将自己留下。
可是一向对她言听计从的小女孩竟然连一个眼神也没分给她。
见紫燕磨磨蹭蹭,还不曾出去,苏嬷嬷眼神越发不善,略带警告的声音响起。
“还不退下!”
紫燕忍不住一抖,连忙退下。
见人都出去了,苏嬷嬷才走近拿着书卷的小姑娘,低声耳语。
“小姐,你之前让阿眠找的那个人,找到了。”
江迢迢放下书卷,抬起乌黑的大眼睛,“他怎么样?在哪里?”
“小姐放心,他很好。阿眠在一个奴隶市场将他赎了出来了,还洗漱教导了一番。小姐要见他吗?”
“见,就安排在今日下午,聚香楼罢。”
日头西移,一切安排妥当。
江迢迢装扮一番,没往前门走,反而往后花园走去。
临近秋日,草木枯萎,越发显得有些萧瑟。
离府墙不远处,矗立着一座秋千。
青黛左右环顾后,确认无人后,朝正荡着秋千的石榴红襦裙的小姑娘点点头。
江迢迢了然,脚用力一瞪,秋千飞的越发的高。
风吹动裙摆,披帛也跟着翻飞,远远看来似一只火红的蝴蝶,隐隐有越过府墙的趋势。
高楼上,赤衣少年饶有兴致地瞧着这一幕,嘴角微微勾起。
找准时机,江迢迢用力瞪向放置在身后的一座矮石。
秋千越过高墙,江迢迢找准机会,放开秋千,用力一扑。
暗中观察着的人都忍不住屏住呼吸。
!!!
扑通一声,红衣少女稳稳落在墙头。
“小姐没事罢?”青黛有些担忧。
感受着手臂的刺痛感,江迢迢云淡风轻一笑,“无事。你快来罢。”
说罢,身子连忙往旁边移动,给青黛留出充足的位置。
青黛送了一口气,用同样的方法安全地上了墙头。
墙外,马车等在不远处,老车夫心惊胆战地瞧着两人从墙头跃到紧挨着府墙的树上,又从树上下来。
见人安然无恙地爬上马车,老车夫不再多说,驾车而去。
距离申时还有三刻钟(也就是下午2点15分),街上人来人往,不时有马车路过。
街边小贩热情贩卖,努力招揽客人,真真是,热闹非凡。
“小姐,聚香楼到了。”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慢悠悠地停下。
车内,青黛对着正闭目养神的女孩轻声道。
“好。阿眠哥都准备好了吗?”
江迢迢原本微微阖着的眼睛睁开,眼里满是不符合年龄的锋利。
仅仅一瞬,又恢复了那如小孩子般的天真,眨了眨眼睛,仿佛刚刚都是错觉。
“准备好了。”青黛小心地给她戴上帷帽,低声道。
有得了吩咐的小二立马迎上来,恭敬地道:“小姐请跟我来。”
二楼包厢,屋内弥漫着铁观音的茶香味。
桌子不远处,站立着一位大约是十四五岁的少年。
品着茶的陈眠瞧着他略显僵硬的身躯,有些忍俊不禁。
“别紧张,我们小姐很好的。”
正说着,包厢的门打开了,一个被幕离挡住身形和面容的女孩走了进来,身边跟着一个大约是十二三岁面容姣好、丫鬟打扮的的少女。
接着,他就看见将他买回来后就一直带着他的青年神色恭敬上前,对女孩低声说着什么。
似乎是察觉到一道视线放在他的身上,他立刻将头低下,不敢再看。
等陈眠汇报完,江迢迢一边落座,一边无声无息地打量着不远处的站立着的少年。
眼前脸庞还带着些稚嫩的少年和上一辈子在长安江家祠堂里见到的成熟面孔相重合,一时间有些恍惚。
上一辈子,江正源被调入长安后,江家也举家迁回了长安。
过不久,有人找上门来,说是江家的孩子。
轰动一时,后来查明这竟然是江家养女江芸与江正源的的儿子......
“听阿眠哥说,你叫阿青?”
江迢迢摘下幕离,露出稚嫩的脸庞,带着天真的眼眸扑闪扑闪地看向略显拘谨,低着头的少年。
阿青愈加紧张,拼命低着头,在原地作揖回话,“回小姐,是的。”
“阿青哥哥,你别怕,我觉着你很亲切、熟悉。之前阿眠哥说见到有一个很像江姨的哥哥,我还不相信。果然阿眠哥不会骗我。”
女孩扑哧一笑,充满稚气的话语和满脸的童真。
似乎是没察觉到少年的紧张,她状似苦恼地叹了口气。
“说起江姨,我听说江姨以前也有个孩子,可惜找不到了...不管怎么样,我都希望那个哥哥能好好的,在哪里都能顺顺利利。”
见阿青低头不作声,江迢迢也不在意,满脸憧憬,“若是江姨的孩子还在的话,我就有一个和你一样大的哥哥啦。阿青哥哥,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青黛和陈眠一愣,小姐这是?
“小姐说笑了。”
阿青揪着自己的粗布衣角,只敢余光看着女孩襦裙裙摆。
见状,江迢迢也不再说什么,对着陈眠仔细叮嘱一番。
“阿眠哥,麻烦你照顾好阿青哥哥。我和青黛姐姐还有事先走了。你们可以试试聚香楼的菜,这的金巢琵琶鸭特别好吃。”
“好的,小姐放心。”
陈眠笑着应声,恭敬行礼。
见重新带上帷帽的女孩和身边的丫鬟离开,陈眠笑着拍拍阿青的肩膀,脸上充满笑意。
“你看吧,我就说,我们家小姐是很好的,别想太多,快些吃罢,这菜要凉了......”
“小姐,我们接下来去哪?”
重新坐回马车上,青黛有些疑惑地看向江迢迢。
刚刚小姐说有事,可是小姐之前没说她们有别的安排了呀。
“去许氏医馆。”
江迢迢隔着白纱瞧着车水马龙的街道,轻声道。
“医馆?!小姐你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直接回府,让大夫来府上给你瞧瞧?”
青黛越发紧张,该不会是刚才不小心让伤口裂开了罢?
江迢迢脸上浮现一丝笑意,“没事,我是去找人。”
闻言,青黛顿时松了口气。
许氏医馆门前络绎不绝,医馆后面的院子中的安静与之截然相反。
许老大夫正悠闲地坐在红木雕椅上喝茶。
蓦地,他想起江府那小女孩手臂上的药粉。
那上好的金疮药是他特制的,但是他没有给那小姑娘用过啊,真是奇了怪了。
“爷爷。”
见许老大夫愣神,一位容貌清丽,大约十三左右的少女面露担忧,朝许老大夫走了过来。
回过神来的许老爷子放下不知不觉中凉透了的茶笑了笑,只道无事。
少女抿唇,瞧着老爷子心不在焉的模样,心中莫名有些不安。
这几天爷爷总是走神,莫不是有什么出了什么事?
微风吹动了医馆门前挂着的灯笼,马车缓缓在医馆前停下。
江迢迢透过白纱,看向用金漆写着许氏医馆的牌匾,呼出一口气,缓步走进医馆。
医馆中,坐堂大夫们正在替患者看病。
药童们在其中穿梭,有的挑选药材;有的煎药;有的准备提着药箱随着大夫上门给患者看病......每个人都各司其职,一切井然有序。
“你好,请问许老大夫在吗?这是江府的二小姐,找许老大夫有些事。”
青黛拉住一个馆内正忙碌挑拣草药的小药童低声道。
小药童抬头,见说话的是一位大概十四五岁的丫鬟打扮的姑娘,旁边站着一位大概八九岁的戴着幕离的小姐。
他一愣,先是向极有礼貌地回话:“在的在的。小姐,请跟我来。”
小药童将其带到装饰得极为典雅的的厢房内,又有条不紊地奉上茶点后轻声叮嘱。
“请小姐在此等候,我去找我们家老爷子。”
江迢迢微微颔首,掀开白纱,浅抿一口茶水。
见小药童作揖退下,而后又轻轻关上关上厢房的门,青黛有些稀奇。
“小姐,这许氏医馆连小药童都这般礼数周全,我可算是知道为啥许家医馆为何这般声名远扬了。”
江迢迢抿了口花茶,但笑不语。
毕竟是御医出身,又有一定的世家大族的底蕴在,就算是落魄了,也还是保留着些许名门出身的气度和世家的规矩。
药童仆人耳濡目染之下定是比一般的医馆更知规矩,更懂礼数,也更加有眼色。
别的不说,就这几碟点心和山楂茶就极为讲究。
像她这般岁数的孩子容易消化不良,若是控制不住贪嘴,多吃几口这几样糕点,怕是会加重胃的负担。
而这山楂茶消食健胃,行气散瘀,正好适合。
“老爷子,有位看着像是八九岁的,自称是江府二小姐的小姐说要找您。我已安排她在厢房等候。”
药童走到正品着上好的普洱茶的许老大夫身旁,低声禀报。
许老大夫摸了摸花白的胡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爽朗一笑。
“好好好,你且带老夫去见她。”
药童极有规矩,只低头应是便在前面带路,没有多说其他。
“弦月,给老夫解惑的人来了。”
许老大夫不知道想到什么,对身旁扶着自己的少女乐乐呵呵地笑道。
许弦月觑了眼看起来心情颇好的许老大夫,压下心中的疑惑,安静地跟着自家爷爷。
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响起,紧接着就是去而复返的药童在门外禀报,说是许老大夫到了。
正吃着一块芙蓉酥的江迢迢一顿,用手帕擦了擦嘴,示意身旁的青黛去开门。
见到人,江迢迢行礼问好,“许爷爷可安好?”
“好好好,老夫很好。小丫头,老夫找有什么事吗?”
瞧着故作严肃的小脸,许老大夫带着孙女落座,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忍俊不禁。
许弦月悄悄地打量着这位据说是能给她爷爷解惑的小女孩。
女孩黑漆漆的大眼睛扑闪扑闪,脸颊肉乎乎的,看起来很可爱。
就打扮来说,明显是个被宠爱着的小姑娘吧!
那为什么爷爷会说她解惑呢?
“许爷爷,我想和你学医术。”
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小丫头面色越发严肃,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握了起来。
青黛淡定地侍立在旁边,没有丝毫惊讶。
刚才小姐就和她说过了这件事,且她相信小姐一定能成功的!
瞧着小丫头的模样,也不像是心血来潮,许老大夫乐了。
世间女子地位低,识字的少,有想学医的念头的女子就更少了,这也就导致了女医者十分稀少。
“为什么想跟老夫学医术啊?你祖母答应吗?更何况,学医那么苦,你能坚持下去吗?”
许老大夫有些不解又有些不知名的期待。
“因为,我想救人,救我很重要的人。先求自保,后求济人。先济身旁人,后济天下人。祖母是赞成的,她说,若我想,那就去做。况且,立世为人,靠得住的永远是自己。而且我不怕苦,能坚持。”
江迢迢声音缓缓,浑身透露着不符合年纪的沉静,目光坚定不已。
老爷子没有说话,江迢迢主仆两人随着时间流逝,越发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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