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翠欲滴的小青峰,此刻在林凡眼中,只剩一片死寂的灰白。他抱着林珑,像一道撕裂宁静的飓风,撞开师尊真元子静室那扇铭刻着玄奥符文的大门。
“师尊!救她!求您…救救她!”他的声音嘶哑变形,几乎不成调子。怀中的林珑轻得可怕,仿佛生命力正从她纤细的躯体里飞速流逝,只剩下一具空壳。
真元子盘坐在云床之上,闻声睁眼,眸中温润之光在触及林珑面色的瞬间转为凝重。他未发一言,袖袍轻拂,一股无可抗拒却又柔和至极的力量便将林珑从林凡几乎僵硬的臂弯中托起,平稳地置于一旁的暖玉榻上。二指并拢,一缕精纯至极、肉眼可见的乳白色灵光自他指尖探出,如同拥有生命的触须,轻轻点在林珑眉心,缓缓渗入。
静室内的时间仿佛凝固了。林凡僵立在原地,连呼吸都屏住了,只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一声声,撞击着他的耳膜,也撞击着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他死死盯着师尊的脸,试图从那古井无波的表情中捕捉到一丝希望的痕迹。
许久,真元子指尖的灵光缓缓收回。他沉默着,那沉默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压迫感,直到一声悠长得仿佛穿越了千年的叹息,从他唇边逸出。
“凡儿,”他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林凡从未听过的、近乎沉重的疲惫,“你这妹妹,非是寻常病症。她身怀的,乃是‘寂灭废灵根’。”
林凡瞳孔骤缩。
“此灵根,无法储存,无法炼化灵气,如同破漏的瓦罐,本是绝灵之体,庸碌凡俗之命。”真元子的语气平稳,却字字如锤,砸在林凡心上,“然,天地造化,诡谲难测。她这废灵根,非但不拒灵气,反而……会自发地、不可遏制地汲取周遭天地灵机。”
真元子目光转向林凡,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以往在凡尘俗世,灵气稀薄,此异状尚不显眼,仅表现为周期昏睡,损耗些微元气。可如今,在这灵气充盈如潮的仙山福地……”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冰冷刺骨,“灵气涌入之速,百倍于前。她的凡胎肉体,如何承受?经络、窍穴、乃至神魂,皆被这无主灵气冲刷、侵蚀,如同堤坝置于洪流……照此下去,最多……三年。”
“三年?!”林凡踉跄后退,撞在身后的门框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脸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比身后的白玉墙壁更甚。一股蚀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冻得他四肢百骸都在打颤。“师尊!一定有办法的!您是元婴真君,通天彻地!求您救她!弟子愿付出任何代价!任何!”他几乎是扑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凉的地面上。
真元子袖袍一卷,一股无形之力将他托起,不容他再拜。“办法……有,却也近乎于无。”他看着爱徒那绝望而疯狂的眼神,缓缓道,“唯有一法,寻一条与她肉身、神魂皆完美契合,且生机盎然之灵根,以元婴境之上的修为与秘法,强行植入其体内。以此灵根为引,为基,化其体内狂暴无序之灵气为有序之源流,变漏勺为容器,方可逆天改命,重塑其修道根基。”
林凡眼中猛地迸发出一丝光亮,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但是,”真元子话音一转,带着不容置疑的残酷,“灵根乃天道所赐,修士之根本。移植之举,逆天悖伦,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两人皆魂飞魄散。此乃其一。其二,亦是根本之困,”他目光如炬,直视林凡,“需得他人,心甘情愿,献出自身灵根。试问这茫茫仙道,谁人……愿自毁前程,舍弃毕生修为,沦为一介朝不保夕的凡俗?”
谁人愿?
三个字,像三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捅进林凡的心脏,将他刚刚燃起的微弱希望彻底绞碎。是啊,谁愿意?即便是血脉至亲,面对长生大道,又有几人能毫不犹豫地舍弃?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让他连站立都觉困难。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接过师尊递来的那个装着“蕴神丹”的羊脂玉瓶,又如何抱着依旧昏迷不醒的妹妹,如同行尸走肉般回到小青峰那间熟悉的竹舍。他将林珑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盖好薄被,然后便握着那只冰冷的小手,一动不动地坐在床沿。窗外,灵竹摇曳,云卷云舒,仙家盛景依旧,却再也入不了他的眼。他的世界,在师尊说出“三年”和“谁人愿”时,已然崩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与死寂。
他就这样坐着,从烈日当空到月华倾泻,再到晨光熹微,如同一尊失去灵魂的石雕。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残阳如血,将竹舍染上一层凄艳的红。林珑依旧昏睡,气息微弱。林凡机械地取出一颗“蕴神丹”,用灵泉水化开,小心地喂入妹妹口中。看着药液滑入她喉咙,他却感觉不到半分安心。鬼使神差地,他伸出手,握住了林珑另一只冰凉的手,下意识地,将自身精纯温和的水属性灵力,如同涓涓细流,极其缓慢地渡入她的经脉。
他本意只是想用自己的灵力,为她驱散一丝寒意,带来一点微不足道的暖意。
然而,就在他的灵力触碰到林珑干涸经脉的瞬间——
异变陡生!
没有预想中的排斥,没有经脉受损的迹象!他清晰地“看”到,自己那湛蓝、温润、充满生机的灵力,进入林珑体内后,非但没有引起任何不适,反而像久旱逢甘霖的土地,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贪婪而顺畅地吸收、容纳!更让他心神剧震的是,林珑体内那些原本如同无头苍蝇般乱窜、充满破坏性的异种灵气,在遇到他的水灵力后,竟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梳理、安抚,狂暴之势肉眼可见地减弱了一丝!
“!!!”
林凡浑身猛地一震,如同被九天惊雷劈中!他豁然抬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混合着极致狂喜和深入骨髓恐惧的光芒!
契合!
完美无瑕的契合!
他的极品水灵根,他那被师尊誉为天道所钟、宗门希望的灵根,竟然就是珑儿体内那“寂灭废灵根”唯一的解药!是能将她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的、独一无二的生机!
巨大的喜悦如同火山喷发,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但下一刻,真元子那沉重的话语如同冰水浇头,将他彻底冻醒。
“……非元婴修士不可为……”
“……谁会自愿献出……”
师尊绝不会同意!宗门绝不会允许!用一个万年难遇的极品灵根弟子,去换一个毫无修为的凡女那渺茫的生机?在任何理智的人看来,这都是荒谬绝伦、绝不可接受的交易。
希望与绝望,生路与绝路,在这一刻以一种无比残酷的方式交织在一起,将林凡的心脏撕扯得鲜血淋漓。
他缓缓低下头,看着妹妹苍白却依旧精致的睡颜,眼中所有的挣扎、痛苦、恐惧,最终一点点沉淀,凝聚成一种近乎冷酷的、斩断所有退路的坚定。
不能说。
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尤其是师尊。
唯有……先斩后奏!唯有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完成这逆天之举!待到木已成舟,生米煮成熟饭,再去向师尊……请罪!
就在他心中立下这欺师叛道之誓的刹那,床榻上的林珑,睫毛剧烈地颤动了几下,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缓缓睁开了眼睛。
初醒的迷茫迅速被昏厥前的记忆取代,那双清澈的眸子里瞬间蓄满了水汽,被巨大的恐惧淹没。她看着近在咫尺的哥哥,嘴唇哆嗦着,泪水无声地滑落,声音微弱得像即将断线的风筝:
“哥……我是不是……要死了?”
这一声,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穿了林凡所有伪装的坚强。他的心脏痛得蜷缩起来,几乎无法呼吸。但在那泪水落下之前,他脸上已经瞬间绽放出一个无比自然、甚至带着几分宠溺和轻松的笑容,仿佛之前的绝望与决断从未发生过。
他伸出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动作熟练得如同过去千百次一样。语气里带着刻意的调侃,却又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安抚:
“傻丫头,胡说什么呢?”他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就像她还是那个需要他保护的小女孩,“小花猫哭成这样就不好看喽。”
他俯下身,目光平视着她,眼神温暖而笃定,看不到一丝阴霾:“放心吧,师父已经答应我了。只是你这情况特殊,治好你需要几种非常罕见、几乎绝迹的天地灵药。等哥哥找齐了材料,师父就会亲自出手,为你重塑根基。你一定会好起来的,相信哥哥,嗯?”
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灼着他的灵魂。但当他看到妹妹眼中那几乎熄灭的光彩,因为这番话而重新一点点亮起,看到她用力眨了眨眼,将剩余的泪水逼回,然后对着他,努力扯出一个带着泪痕的、无比信任的笑容时——
林凡知道,这个谎言,是他此生必须背负的十字架,是他唯一能给予她的、暂时的安宁。
他笑着,用手指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逗得她终于破涕为笑。然而,在他笑容的背后,是已然坠入无边地狱的决心。
从这一刻起,林凡的生命被彻底割裂。一半是阳光,是他在妹妹面前永远温柔、永远充满希望的哥哥,用谎言为她构筑一个看似光明的未来;另一半,是永夜,是他独自沉沦的、疯狂而残酷的修炼地狱。他将所有的时间、所有的精力、所有的潜能,都投入到近乎自毁的修行中。除了照顾林珑,他几乎不再踏出竹舍半步,不再与同门交流,不再关注宗门任何事务。小青峰的日夜,在他沉默而决绝的身影里,只剩下灵气疯狂汇聚又被他贪婪吞噬的呼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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