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娃的满月酒席散场,孟家小院杯盘狼藉的热闹褪去,只剩下袅袅的余香和弥漫的酒气。
帮忙的本家媳妇们手脚麻利地收拾着残局,锅碗瓢盆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王秀娥抱着吃饱喝足、再次酣睡的孙子海娃,脸上笑出的褶子还没完全平复,坐在炕头轻轻摇晃着。
韩晶晶略显疲惫地靠在被垛上,看着忙活的众人,嘴角噙着满足的笑意。
孟礼欢送走了最后几位醉醺醺的客人,回到院子,被秋夜的凉风一吹,酒意醒了大半。
他看着焕然一新的家,看着至亲安然满足的模样,胸中豪情未散,但一种更现实的思绪却悄然浮上心头。
“大铁船…远海拖网…”他嘴里无声地咀嚼着这几个在酒桌上意气风发喊出的词,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敲打着。
夜里,躺在新打的、结实宽敞的炕上,听着身边妻子均匀的呼吸和角落里小儿子的细微鼾声,孟礼欢却有些失眠了。他悄悄起身,从柜子深处摸出那个藏得严实的小木匣。就着窗外透进的月光,他打开匣子,里面是厚厚几沓“大团结”,还有几张信用社的存折。
他一张张、一页页地仔细数着,计算着。满月酒开销不小,但近几个月“海龙号”和孤岛的收益极其可观,尤其是卖蛇毒和那批顶级海参、螃蟹的钱,数目相当喜人。加起来,也是一笔能让绝大多数屯里人眼珠子瞪出来的巨款了。
然而,孟礼欢的眉头却渐渐锁紧。这笔钱,买下“海龙二号”这种二手木壳船绰绰有余,甚至还能剩下一大笔。但若是想买他心目中那种能抗八九级风浪、能进行深海拖网作业、吨位起码在几十吨以上的钢壳渔船…
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那种新船,别说买了,就是去国营船厂打听一下造价,都能吓死人。这还没算上配套的大型拖网网具、更先进的导航设备(比如好一点的雷达)、乃至可能需要雇佣的更多船员的开销。
“吹牛吹大了啊…”孟礼欢低声自嘲了一句,轻轻合上木匣,塞回原处。酒桌上被众人崇拜仰望、纷纷响应的感觉固然痛快,但冷冰冰的数字不会骗人。他那点家底,在真正的“大船”面前,显得如此单薄。
一股无形的压力悄然袭来。酒意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焦灼感。话已经放出去了,那么多兄弟看着他,那么多乡邻等着看他的笑话。他孟礼欢重生回来,可不是为了守着两条小木船就满足的。
必须更快地搞钱!积累原始资本!
打常规的鱼获,利润稳定但慢。指望每次都能碰到龙涎香那种横财,更是不现实。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那片深邃的、蕴藏着真正珍宝的大海——扎海参!
这玩意儿,才是真正的海底黄金。价格高昂,供不应求。以前只有极少数水性极好、胆大包天的“海碰子”敢零星地干,风险极高。但现在他有了船,有了初步的装备,有了可以信任的船员,完全可以把这项高风险高回报的活计,做得更规模、更安全一些。
第二天,孟礼欢召集了“海龙号”和“海龙二号”的全体船员开会。地点就在“海龙二号”的甲板上,这条新船更宽敞些。
船员们个个精神抖擞,脸上还带着昨天宴席的兴奋和对未来的憧憬。尤其是新来的石墩子、水生和马小军,站得笔直,眼神火热地看着孟礼欢。
孟礼欢没有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兄弟们,昨天俺说了啥,大家都听见了。大铁船,远洋捕捞,是咱们的目标!但那个目标,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靠咱们现在这样打鱼,攒够买大船的钱,得等到猴年马月去。所以,俺寻思着,在天彻底冷下来之前,咱们得干几票快的!挣点‘硬’钱!”
“欢哥,你说咋干咱就咋干!”老刘第一个响应,他深知扎海参的收益。
“对!欢哥你指哪儿咱打哪儿!”孟礼兵如今是孟礼欢的绝对铁杆。
新船员们也纷纷附和。
孟礼欢点点头:“好!俺打算,咱们接下来这段日子,主攻扎海参!那玩意儿值钱,大家伙儿都知道!但风险也大,水冷,暗流多,还得防着点鲨鱼啥的。所以,咱们不能蛮干!”
他开始部署计划:“首先,得添置家伙事!老刘,你今天就带栓柱去县里,找找关系,看能不能弄几套像样点的潜水衣,厚实点的橡胶那种,再买几副好脚蹼,透气管子也多备几根结实的!”
“明白!”老刘干脆地应下。
“其次,”孟礼欢看向众人,“咱们两条船,得分工。‘海龙号’还是由老刘带队,负责老区域,稳妥为主。‘海龙二号’,俺亲自带队,带着墩子、水生和小军,咱们往更深、以前没人敢去的地方探一探!兵子,你也跟俺这条船,你眼神好,在水下能帮大忙。”
孟礼兵用力点头。
“工钱,照旧!但扎上来的海参,卖了钱,俺拿出两成,当做奖金,按出力多少分给大家!”孟礼欢抛出了激励措施。
这话一出,船员们的眼睛瞬间更亮了!两成奖金!那可不是小数目!顿时群情激昂,摩拳擦掌。
“但是!”孟礼欢语气陡然严肃起来,“安全第一!谁要是觉得不舒服,立马信号,赶紧上来!谁也不许逞能!听到没有?”
“听到了!”众人齐声应道,声音在港湾里回荡。
会开完,众人散去准备。老刘和栓柱立刻出发去县城。孟礼欢站在“海龙二号”的船头,看着平静的海面,心中却波澜涌动。
压力化为了动力。他知道,实现吹出去的牛,第一步,就从这冰冷的海底,从那一根根价值不菲的“海胖子”开始。
屯里人很快都知道了孟家船队要大规模扎海参的消息。羡慕的有,但说风凉话的更多。
“扎海参?那是玩命的买卖!孟礼欢真是钱挣多了,烧得慌!”
“就是,别看现在两条船风光,海底那玩意是那么好碰的?一不小心就得折里头!”
“年轻人啊,就是好高骛远,刚过两天好日子就不知道姓啥了…”
这些话,或多或少也传到了孟家人耳朵里。王秀娥有些担心,吃饭时忍不住唠叨:“欢子,咱现在日子不差了,稳稳当当地不行吗?那海参是好弄的?多悬得慌啊!”
连孟繁林也吧嗒着烟袋,难得地开了口:“心里有根弦,别绷太紧。”
韩晶晶没说话,只是晚上睡觉时,紧紧攥住了孟礼欢的手,眼里满是担忧。
孟礼欢反握住她的手,语气坚定:“放心吧,俺有数。咱不能光看眼前这点好,得往远了看。为了你们,为了海娃和丫蛋,俺也会安安稳稳的。”
他知道,所有的质疑和担心,都需要用实打实的收获和安全归来去打破。
买装备的老刘和栓柱第二天下午就回来了,带回了五套半新的厚橡胶潜水衣,几副橡胶脚蹼,还有一捆崭新的透气管。虽然简陋,但在这个年代,已经算是专业装备了。
孟礼欢检查着这些装备,仿佛已经看到了海底那密密麻麻的“海胖子”。他深吸一口气,对未来的挑战,充满了期待。
浩瀚的大海深处,无声的财富等待捞取,而孟礼欢的野望,也随着这些简陋的装备,一同沉向了那片蔚蓝的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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