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沙瑞金沉默了。
他能感受到祁同伟身上那股不惜一切的狠劲。
这股狠劲,在缅北,是制胜的法宝。
但在汉东的官场上,却是一把双刃剑。
沉吟片刻,沙瑞金换了一种方式。
“你的想法,我理解。”
“但是,程序呢?”
“判处极刑,必须要经过最高人民检察院的死刑复核。”
“这个流程,不是一天两天能走完的,也不是你我能左右的。”
“我作为省委书记,不干预具体的司法工作。你作为政法委书记,更要带头遵守规定。”
“我的意见是,你先把报告递上去,按照流程来,等上面的批复。”
这是最稳妥,也最标准的官场应对。
把皮球踢给上面,把时间拖下去。
等这个案子的热度降下来,再慢慢处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然而,祁同伟接下来的话,却让沙瑞金的瞳孔猛地收缩。
“沙书记。”
祁同伟平静地看着他。
“流程,已经走完了。”
沙瑞金端着茶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他愕然地看着祁同伟,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说什么?”
“走完了?”
“开什么玩笑!从案发到现在才多久?最高检的复核流程,你说走完了?”
“是的,走完了。”
祁同伟的语气依旧平静,但说出的内容却无异于一场风暴。
“就在昨天晚上,最高检已经连夜召开了紧急会议,对这十名罪犯的死刑判决,进行了复核。”
“复核已经通过。”
“批文,今天早上八点,就会以加密传真的形式,发到省高院。”
沙瑞金的脑子里嗡的一下。
他整个人靠在沙发上,久久没有言语。
连夜……紧急会议?
最高检……复核通过?
今天早上……批文就到?
这……
这已经不是快了,这是神速!
这是用一种不容置疑,甚至堪称粗暴的方式,强行碾过了所有的常规程序!
这背后代表了什么?
代表了最高层的意志!
代表了国家对这次事件的最终定性!
之前他还在考虑的什么国际影响,什么政治信号,在这一刻,都成了笑话。
最大的政治信号,已经由最高层亲自发出来了!
那就是——杀!
杀一儆百!
沙瑞金看着眼前这个一脸疲惫,却目光坚定的年轻人。
他忽然明白,自己之前把他当成“烫手的山芋”,这个想法有多可笑。
祁同伟哪里是什么山芋。
他根本就是一把刀!
一把由最高层亲自开刃,亲自递出来的,锋利无比的国之利刃!
他所做的一切,看似出格,看似冒险,但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了最高层想要看到的点上。
想通了这一点,沙瑞金心中所有的疑虑、审慎、提防,瞬间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既然天塌下来有最高层顶着,他这个汉东的省委书记,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好!”
沙瑞金忽然吐出一个字,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好啊!”
他站起身,走到祁同伟身边,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既然上面的调子已经定了,那你,就放手去干吧!”
他的眼神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审视,只剩下纯粹的欣赏和支持。
“后续的事情,你全权处理。”
“需要省委省政府配合的,你直接找小白,让他给你协调。”
“不用事事都来向我汇报了。”
“我相信你,能处理好!”
沙瑞金亲自拿起茶壶,给祁同伟面前那个空了的杯子续上水。
热气袅袅升起,模糊了两人之间的空气。
“同伟啊。”
沙瑞金的声音,比刚才温和了不止一个度。
“死刑复核的事情,算是尘埃落定了。”
“但还有件事,我得问问你。”
他把茶壶放下,身体靠向沙发,摆出一个轻松的谈话姿态。
“跨境追捕,怎么就变成了剿灭缅国匪帮?”
“你知不知道,你那个行动的报告递上来的时候,省委有多少人替你捏了把汗?”
沙瑞金的语气不重,没有半点问责的意思。
更像是长辈对一个惹了祸又侥幸过关的晚辈,带着点好奇,带着点后怕。
他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苦笑,还带着点年轻人冲动后的不好意思。
“沙书记,这事儿……说起来其实挺丢人的。”
他端起茶杯,却没有喝,只是用手指摩挲着杯壁。
“一开始,我就是想把那几个主犯抓回来。”
“可他们跑得太快,我们的人手又不够,眼看就要跟丢了。”
“我当时也是急了,就直接跟公安部那边打电话‘哭’了一通。”
“哭”这个字,他说得特别实在,带着一股子自嘲的味儿。
沙瑞金眉毛微微一挑,示意他继续说。
“部里领导估计也是被我给磨得没办法了,就特批了两个机动总队的支队,临时归我指挥。”
“说实话,我当时就想着,有这支援,把人堵住就行。”
祁同伟叹了口气,把茶杯放下,身体前倾。
“可我没想到,机动总队那帮兵,一个个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
“他们到了地方,一看那匪帮的嚣张样,比我还火大。”
“一个个都在我耳边拱火,说什么‘干脆一锅端了,永绝后患’。”
他摊了摊手,表情很是无奈。
“沙书记,您是知道的,我当过兵,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
“人家话都说到那份上了,我再缩在后面,那不成怂包了?”
“我这一上头,脑子一热,就……就带着他们干了。”
说完,他看着沙瑞金,眼神里满是“我冲动了,我认错”的坦诚。
这套说辞,半真半假,虚虚实实。
向公安部求援是真的,虽然不是“哭”,而是通过华政法直接下的命令。
机动总队好战也是真的,那帮人确实是唯恐天下不乱。
但把所有决策都推到“上头”和“被拱火”上,就是纯粹的甩锅了。
这是一种非常高明的说话艺术。
既承认了自己有“冲动”的错误,满足了上级敲打的需求。
又把决策的核心责任,巧妙地分摊了出去。
沙瑞金静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他只是端起自己的茶杯,轻轻吹了吹浮在上面的茶叶。
“年轻人嘛,有血性是好事。”
沙瑞金慢悠悠地开口了,算是给这件事定了性。
“不过,以后再遇到类似的情况,还是要多考虑一下方式方法。”
“不能总这么……嗯,这么莽撞。”
他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最后用了“莽撞”两个字。
“是,我接受批评。”
祁同伟立刻低头,态度诚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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