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灰斗篷修士的声音沙哑低沉，听不出年纪，但问话的指向性很强——直接问来历。林越心里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眼皮都没抬，用同样沙哑的声音回道：“荒山野岭，捡的。怎么，道友感兴趣？”
灰斗篷修士沉默了几秒，似乎在用某种秘法探查玉简的真伪，以及林越的底细。林越早就用“虚妄”碎片和混沌之气将玉简和自身气息包裹得严严实实，除非是化神大佬亲自探查，否则休想看出破绽。
“东西不错，可惜是残篇。”灰斗篷放下玉简，语气听不出喜怒，“开个价吧，连这块空冥石一起。”
“不单卖。”林越言简意赅，“换等值的消息，或者……特殊的门路。”他刻意在“特殊的门路”上加重了语气。
灰斗篷身形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斗篷下的目光似乎锐利了几分：“哦？道友想要什么消息？又是什么门路？”
林越知道戏肉来了，他压低声音，身体前倾，做出神秘兮兮的样子：“听说万宝大会有‘硬货’要出，兄弟我想找个靠谱的买家，或者……能弄到‘硬货’的路子。”他手指看似无意地在摊位上敲了敲，节奏隐约带着点影杀令上感应到的波动韵律。
灰斗篷没立刻接话，但林越的混沌之眼敏锐地捕捉到，对方在听到“硬货”和感受到那丝波动时，心跳和血液流动有了一瞬间的加速。
“道友胃口不小。”灰斗篷沉默片刻，沙哑道，“这残篇，不够。”
“够不够，得看门路值不值这个价。”林越往后一靠，摆出一副“爱买不买”的架势，“若是门路够硬，后续……未必没有更‘完整’的东西。”
他这是在暗示自己可能还有“货”，或者知道更多。
灰斗篷似乎权衡了一下，最终，一枚漆黑的、非金非木的令牌被悄无声息地推到了摊位角落，令牌上刻着一个模糊的匕首图案，与林越手中的影杀令有七八分相似，但更简陋一些。
“明晚子时，城隍庙废墟，持此令可见分晓。”灰斗篷说完，收起空冥石和玉简，放下一个装有不少上品灵石的储物袋，转身便融入人群消失不见，动作干脆利落。
林越神识扫过令牌和灵石，确认没问题后，迅速收起摊位，也离开了鬼市。
回到悦来居住处，林越仔细检查那枚令牌。这应该是一种低级信物，里面有微弱的追踪和识别禁制，但很粗糙。他小心地用混沌之气将其包裹隔绝，防止被定位。
“鱼饵被叼走了，就看明天晚上能不能见到正主了。”林越摩挲着令牌，心中盘算。对方很谨慎，没有直接承认，但行动已经说明了一切。这“城隍庙废墟”多半是个试探的地点。
第二天，林越依旧在城里闲逛，但重点打听了城隍庙废墟的情况。那地方在城西边缘，早就荒废了几百年，据说闹鬼，平时鲜有人去，确实是个杀人越货……呃，是秘密接头的“好”地方。
子时将近，月隐星稀。林越再次改变容貌气息，化作一个面色苍白的书生模样，修为压制在金丹初期，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城隍庙废墟。
断壁残垣，荒草丛生，夜枭啼鸣，阴风阵阵，气氛营造得相当到位。林越将令牌握在手中，静静等待。
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一截断墙后飘出，正是昨晚那个灰斗篷。他打量了林越几眼，似乎确认了令牌和气息，沙哑道：“跟我来。”
说完，也不等林越回应，转身便朝废墟深处走去。林越默不作声，紧随其后。
灰斗篷在废墟中七拐八绕，最后在一座半塌的石像后停下，手掐法诀，打出一道黑光。地面无声无息地裂开一个洞口，露出向下的石阶，里面有微弱的光芒透出。
“下去。”灰斗篷示意。
林越心中警惕，混沌之眼扫过，洞口有隐匿阵法，下面似乎是个不小的地下空间，里面有几十道气息，最强的也不过元婴中期。他艺高人胆大，迈步走了下去。
石阶向下延伸数十丈，眼前豁然开朗，是一个灯火通明的地下大厅。大厅内有二三十个修士，大多穿着黑衣或戴着面具，气息阴冷，彼此间很少交流，显得纪律森严。看到林越这个生面孔进来，不少目光立刻聚焦在他身上，带着审视和冷漠。
灰斗篷对大厅尽头一个戴着青铜鬼脸面具、气息达到元婴中期的黑衣人躬身道：“执事，人带到了。”
青铜鬼面人目光如电，扫向林越，一股强大的神识威压笼罩过来。林越立刻运转混沌道经，将修为“勉强”维持在金丹初期，脸上适当地露出一丝“惊惧”和“紧张”，身体微微发抖。
“金丹初期？哼，灰蝠，你越活越回去了，什么阿猫阿狗都往这里带？”青铜鬼面人冷哼一声，声音透过面具显得沉闷而威严。
灰斗篷（灰蝠）连忙道：“执事明鉴，此人手上有样东西，可能……可能与‘上面’正在追查的某件事有关。”说着，他递上了那枚玉简。
青铜鬼面人接过玉简，神识探查片刻，面具下的眼神微微一凝。他挥挥手，灰蝠躬身退到一旁。
“这秘术残篇，你从何处得来？”青铜鬼面人盯着林越，威压更重。
林越“战战兢兢”地回答：“是……是小的在……在落风山脉一处古修洞府里捡到的，就……就只有这个玉简和几块石头……”
“落风山脉？”青铜鬼面人沉吟片刻，似乎在核对信息，继续逼问，“洞府里还有什么？可曾见到其他标识，或者……人影？”
“没……没有了，洞府很破，就一个蒲团，几具枯骨，这玉简和石头是在蒲团下面找到的……”林越编得滴水不漏，表情到位。
青铜鬼面人盯着他看了半晌，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破绽，但林越的伪装天衣无缝。最终，他收回威压，淡淡道：“算你运气好。这东西，我们收了。你可以走了，今天的事，若敢泄露半句，哼！”
这是要过河拆桥？林越心里冷笑，面上却露出“如蒙大赦”和一丝“不甘”的表情，搓着手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那……那灵石……”
青铜鬼面人嗤笑一声，丢过来一个小型储物袋：“滚吧！”
林越接过袋子，神识一扫，里面只有几百下品灵石，打发叫花子呢。他心中暗骂，脸上却堆着笑，连连鞠躬，转身就要走。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异变陡生！
青铜鬼面人突然暴起，一爪直抓林越后心！爪风凌厉，带着刺骨的阴寒，竟是想要杀人灭口！
“小心！”灰蝠惊呼，似乎也没料到。
林越似乎“猝不及防”，吓得“啊呀”一声，脚下一个“踉跄”，看似巧合，实则妙到巅毫地避开了要害，但肩头衣袍却被爪风撕裂，留下几道血痕，整个人“狼狈”地扑倒在地，手中的储物袋也摔了出去，灵石撒了一地。
“大人！您……您这是为何？”林越趴在地上，一脸“惊恐”和“不解”。
青铜鬼面人一击不中，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看林越如此不堪，疑心去了大半，冷笑道：“试探一下而已。看来你真只是个走运的废物。灰蝠，带他去‘外堂’登记，以后负责打探消息。”说完，转身坐回位置，不再理会。
原来还是试探！这影阁果然谨慎多疑。
灰蝠松了口气，上前扶起林越，低声道：“算你走运，过了这关。以后就是自己人了，跟我来办手续。”
林越心中冷笑，脸上却是一副惊魂未定、又带点庆幸的复杂表情，捂着肩膀，捡起散落的灵石，乖乖跟着灰蝠往大厅侧面的一个石门走去。
“鱼饵”不仅被吞了，他还成功“混”了进来。虽然只是个最低级的外围眼线，但总算踏出了第一步。接下来，就是利用这个身份，慢慢摸清影阁在天机城的布置，以及他们关于“天地灵胎”的真正计划了。
这潭浑水，他算是正式蹚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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