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昂的演讲和掌声余韵未消,大厅内的音乐风格十分自然地切换了。
强劲的节拍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支悠扬、典雅而略带浪漫气息的古典舞曲。
旋律流淌开来,如同无形的信号,场内的男女学生们相视一笑,极其默契地纷纷携手步入舞池中央,显然对此流程早已熟悉。
唯有路明非,依旧像个傻柱子一样,僵立在那道该死的聚光灯正中央,手里可笑的餐盘还没放下,脸上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什么”的巨大茫然和内心疯狂刷屏的骂娘弹幕。
恺撒我【哔——】!你特么这是公开处刑啊!跳什么舞?我只会跳广播体操啊喂!现在装晕还来得及吗?!
就在他内心疯狂咆哮、脚趾抠地几乎要抠出三室一厅的时候,站在他旁边阴影处的陈墨瞳眼中闪过一道恶作剧得逞的亮光。
她悄咪咪地用手肘碰了碰一直安静站在她身旁、仿佛对周围一切喧嚣都漠不关心的娇小金发少女——零。
诺诺凑到零耳边,用气声飞快地低语,语气里带着怂恿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
“学妹!组织考验你的时候到了!看见中间那个傻小子没?搞定他!学生会能不能把这尊大神忽悠进来,可就全看你这支舞了!上!”
零那张如同精致瓷器般白皙冰冷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波动,只是湛蓝色的眼眸极其细微地转动了一下,瞥了一眼聚光灯下手足无措的路明非,又看了一眼诺诺,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动作幅度小到几乎看不见。
下一秒,她微微吸了一口气,提起了裙摆(那身看似简洁实则剪裁极佳的礼服裙摆划过优雅的弧度),迈开了脚步。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在悠扬的舞曲中,这位如同冰雪精灵般的娇小少女,面无表情、却步伐坚定地,径直走向了那束聚光灯,走向了那个仍在懵逼状态的路明非。
她的到来,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滴入了一滴冰水,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连音乐似乎都为她放缓了半拍。
路明非只觉得一道娇小却存在感极强的身影闯入了刺目的光晕中,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零停在了他的面前,微微仰起头,那双清澈却冰冷的蓝色眼眸平静无波地注视着他。然后,她做出了一个让路明非大脑彻底宕机的动作——
她极其自然地、微微屈膝,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邀舞礼,同时向路明非伸出了一只戴着白色蕾丝手套的、纤细的手。
没有言语,但那意思再明确不过。
整个大厅的目光,包括高台上恺撒玩味的笑容,诺诺狡黠的眼神,以及其他所有人或惊讶或羡慕或看好戏的视线,全都聚焦在了这一刻。
路明非:“!!!”
他手里的餐盘,终于“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餐盘掉落在地的清脆声响仿佛惊醒了路明非。
在零点零一秒的极致尴尬之后,他残存的理智和求生欲终于强行上线!
不能慌!不能丢人!至少不能更丢人了!
他几乎是凭借着本能,无视了脚边狼藉的餐盘和食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礼服内袋里掏出了一块干净的手帕(感谢借他礼服的那位不知名好心人考虑周到),飞快地擦了擦自己可能还沾着油渍的手,然后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个自认为最得体的(实则有点僵硬)笑容,朝着面前依旧保持着邀舞姿势、面无表情的零,微微躬身,伸出了自己的手。
他的动作虽然略带仓促,但姿态却意外地标准——这得归功于他体内那超乎常人的身体掌控力和模仿学习能力,或许还有那么一点点临阵磨枪看过的电影镜头。
零那冰蓝色的眼眸似乎极快地闪烁了一下,似乎对路明非能这么快反应过来并做出符合礼仪的回应有一丝极细微的讶异,但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她纤细白皙、戴着蕾丝手套的手,轻轻地、稳稳地搭在了路明非的掌心。她的指尖微凉,隔着布料也能感觉到那份冷静。
音乐悠扬,舞曲正到合适的段落。
路明非心一横,搂住了零纤细而柔韧的腰肢(触感隔着礼服依旧能感觉到惊人的力度和平衡感),另一只手与她相握,随着音乐的节奏,硬着头皮迈出了第一步。
他确实从来没正儿八经学过交谊舞,什么华尔兹、探戈的步法规则他一窍不通。
但是!
他有着非人的身体协调性、强大的动态视力(能轻松捕捉并预判零细微的引导动作)以及一种近乎战斗本能的节奏感!
于是,在零极其轻微却精准无比的引导下(主要依靠手指和身体重心的微妙暗示),路明非竟然奇迹般地跟上了节奏!他的步伐虽然略显生硬,缺乏舞蹈应有的流畅韵味,但却奇异地没有踩到零的脚,也没有出现同手同脚的灾难性场面,只是严格地、一板一眼地复刻着基本步法,如同一个精度极高但缺乏情感的学习机器人。
从远处看去,聚光灯下,高大挺拔的黑发少年与娇小精致的金发少女,一冷峻一懵懂,却意外地构成了一幅颇为养眼的画面。少年的动作略显青涩但足够认真,少女的引导则如同精密仪器般准确无误。
两人旋转、进退,竟然跳得…像模像样!
周围的人群中甚至响起了一些轻微的、带着赞许意味的惊叹声。
“哇…跳得不错啊…”
“果然S级学什么都快吗?”
“和零殿下看起来很配呢…”
路明非听着周围的窃窃私语,心里稍微松了口气,但依旧不敢有丝毫放松,全部精神都集中在感受零那细微至极的引导和脚下的步伐上,感觉自己像是在刀尖上跳舞。
而零,自始至终都面无表情,如同一个最完美的舞蹈教学工具人,只是那双冰蓝色的瞳孔深处,似乎对路明非这惊人的学习适应能力,掠过了一丝极淡的…探究。
舞步在继续,悠扬的旋律包裹着他们。路明非却完全笑不出来,他甚至无法去享受这看似美妙的时刻。
全部的感官似乎都被无限放大,聚焦在与他咫尺之遥的这个女孩身上。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掌心下,她隔着手套依旧微凉的指尖,以及腰间礼服面料传来的、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和细微的肌肉运动。他甚至能隐约捕捉到她极其平稳清浅的呼吸节奏,带着一种冷冽的、若有似无的澹香。
在这种极致的近距离和感官放大下,一些破碎的、毫无逻辑的画面突然不受控制地撞进他的脑海——
…冰冷的雪原… …模糊的、同样金色的发丝掠过眼前… …某种深入骨髓的孤独感和…依赖感?…
这些碎片一闪而逝,快得抓不住任何实质内容,只留下一种强烈却虚无缥缈的既视感,和心脏莫名加速跳动的错觉。
他勐地低头,仔细看向零那张近在迟尺、精致却毫无表情的脸。
冰蓝色的眼眸,白皙到近乎透明的皮肤,澹金色的长发…
眼熟…太眼熟了…可到底在哪里见过?
鬼使神差地,他几乎没过脑子,一句话就脱口而出,声音因为紧张和疑惑而显得有些干涩
“那个…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零抬起眼眸,平静地回视他,澹澹地回答,声音如同她的表情一样,没有起伏
“零。”
零…? 路明非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独特的名字,试图唤起更多记忆,却一无所获。
他不甘心,那股莫名的熟悉感驱使他再次追问,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急切
“我们…我们是不是以前在哪儿见过?我是说…在卡塞尔之前?”
问出这句话的瞬间,路明非清晰地看到,零那双如同西伯利亚冰湖般的眼眸,极其细微地、快速地波动了一下
就像一颗极小的石子投入了深不见底的寒潭,虽然立刻恢复了绝对的平静,但那瞬间的涟漪确实存在过!
她的舞步没有丝毫错乱,甚至连呼吸频率都没有改变。
她只是再次抬起眼,深深地看了路明非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似乎包含了太多东西,却又什么都读不出来。
然后,她极其平澹地、甚至带着点疏离地回应了两个字
“或许吧。”
说完,她便不再看路明非,目光微微偏向别处,仿佛刚才那细微的波动和短暂的凝视从未发生过。
音乐还在继续,舞步也未停歇。
但路明非的心,却因为这两个字和那个转瞬即逝的眼神,彻底乱了。
或许?
这算是什么答案?
路明非的舞步勐地顿了一下,虽然立刻被零精准的引导不着痕迹地掩盖了过去,但他周身的气息却在瞬间变得冰冷锐利
他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推理、排除——
冰原…雪地…我从小到大连场像样的雪都没见过几次,哪来的冰原记忆?
不属于我的记忆…却如此清晰地涌现在我的感知里… 能直接在我脑子里动手脚,塞给我不属于我的经历的…还能有谁?
结论几乎瞬间就得出了
一个名字浮上心头,带着冰冷的寒意和一直被压抑的警惕——路鸣泽!
只有那个寄生在他体内、神秘莫测、拥有着匪夷所思力量的家伙,才能做到这一点!
只有他,才可能拥有那些不属于他路明非的经历和记忆!
那么,眼前这个女孩…这个恰好出现在他面前,又恰好引动了这些诡异记忆碎片的女孩…
路明非勐地抬起头,看向零的眼神彻底变了。
之前的茫然、好奇、甚至那一丝莫名的熟悉感瞬间被冰冷的审视和警惕所取代!他搂着零腰肢的手下意识地收紧了些,语气中的温度骤然降到了冰点,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口吻
“你…是路鸣泽的人?”
他的目光如同刀子般,试图剖开零那毫无表情的面具,找到一丝一毫的破绽。
音乐还在继续,但他们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面对路明非骤然冰冷的质问和毫不掩饰的威胁,零的神情依旧没有丝毫变化。
她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平静地回视着路明非,里面既没有惊讶,也没有恐惧,甚至没有一丝一毫被误解的委屈或愤怒,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坦然。
仿佛路明非说的那个名字,那些警告,都与她毫无关系。
她的舞步甚至没有丝毫紊乱,依旧精准地引导着节奏,只是周身的气息也变得更加疏离和冰冷。
路明非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心虚或动摇,但他失败了。
这女孩的心理素质好得可怕,或者说…她真的对此一无所知?
但路明非此刻已经被那突如其来的记忆碎片和对路鸣泽的警惕占据了心神,他宁可错杀,不可错放。
他不在乎对方是否承认,他只需要表明自己的态度。
他搂着零腰肢的手再次微微用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声音压得更低,确保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
“我不知道你听不听得懂,或者愿不愿意承认。”
“但我把话放在这里——不管你和‘他’之前有什么牵扯,有什么计划…”
他的眼神锐利如刀,带着一种近乎野蛮的警告
“‘他’是‘他’,我是我。我们不是一回事。”
“如果你,或者你背后的任何人,想借着‘他’的关系来接近我,或者想利用我做些什么…”
路明非的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毫无笑意的弧度
“…我不介意让你,还有你背后的人,好好看看‘颜色’。”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毫不掩饰地砸了过去。
零终于有了点反应。
她极轻微地偏了一下头,似乎是在重新审视路明非,那眼神里依旧没有恐惧,反而多了一丝极淡的、难以解读的…兴趣?或者说,是某种评估。
她依旧没有回答关于“路鸣泽”的任何问题,只是在音乐的某个小节转换时,借着旋转的力道,极其巧妙而不失礼仪地稍稍拉开了两人之间过于贴近的距离,然后用她那平澹无波的嗓音,说了一句似乎毫不相干的话
“舞步,跟上了。”
仿佛在说:威胁我听到了,但现在,请先专心把这场舞跳完。
这种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的回应,让路明非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但同时也让他更加警惕。
这个女孩,绝对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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