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带”酒吧坐落于城市南端一片被时代遗忘的工业废墟边缘。锈蚀的管道如同巨兽的骸骨攀附在斑驳的红砖墙上，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劣质酒精和某种若有若无的、类似臭氧的怪异能量残留气味。这里是法外之地的缩影，是信息与危险交织的灰色漩涡。
林野和苏晓在凌晨两点，酒吧最喧嚣也最混乱的时刻抵达。苏晓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深色工装，将受伤的肩膀巧妙遮掩，冷冽的气质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形成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林野则穿着连帽衫，帽檐压低，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过滤着周围汹涌而来的、充满欲望、暴力和欺诈的混乱情绪“颜色”，这让他本就未痊愈的脑袋阵阵抽痛。
酒吧内部光线昏暗，霓虹灯牌接触不良地闪烁着，投射出扭曲的光影。形形色色的人聚集于此：有身上带着微弱能量波动的异能者，有眼神狡黠的信息掮客，也有纯粹寻求刺激或进行非法交易的亡命之徒。空气中回荡着震耳欲聋的工业摇滚，却掩盖不住暗处交易的窃窃私语。
根据阿 moon 提供的模糊描述，他们在酒吧最深处一个被厚重帘子隔开的卡座里，找到了“蝰蛇”。
那是一个瘦削得像根竹竿的男人，穿着不合时宜的丝绸衬衫，手指细长，正漫不经心地擦拭着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玻璃酒杯。他的眼睛是浑浊的黄色，瞳孔细窄，看人时带着一种毒蛇打量猎物的审视感。卡座里还散坐着两个气息彪悍、眼神警惕的壮汉，显然是保镖。
林野和苏晓对视一眼，走了过去。
“滚开，这里有人了。”一个保镖粗声粗气地拦住他们。
苏晓没有理会，目光直接锁定“蝰蛇”：“G先生介绍来的。想买点‘旧印’的消息。”
“蝰蛇”擦拭酒杯的动作微微一顿，浑浊的黄眼珠转向苏晓，又扫了一眼她身旁明显状态不佳的林野，嘴角扯起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G的面子，值一杯酒。坐。”他示意保镖让开。
林野和苏晓在卡座对面坐下，浓烈的烟味和“蝰蛇”身上散发出的、类似陈旧博物馆的气息让林野有些不适。
“G还好吗？听说他最近惹的麻烦不小。”“蝰蛇”慢悠悠地开口，试探着。
“他很好。”苏晓语气平淡，直接切入正题，“我们想知道，关于一个标记的信息。”她用手指蘸了蘸杯子里廉价威士忌凝结的水珠，在斑驳的木桌上，快速而准确地画出了那个抽象的“眼睛”标记。
在看到标记的瞬间，“蝰蛇”细窄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虽然他很快恢复了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但林野清晰地捕捉到了他情绪中一闪而过的、极其强烈的忌惮（深灰色） 和贪婪（暗金色）。
“啧……” “蝰蛇”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朋友们，你们在打听一些……很烫手的东西啊。这玩意儿，可不是随便什么旧印。”
“开价。”苏晓言简意赅。
“蝰蛇”嘿嘿笑了起来，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价格嘛，取决于你们想知道多少。基础信息，比如它叫什么，可能在哪里出现，这个数。”他伸出五根手指，意思显然是五万联盟币或者等值的稀有资源。
“如果我们想知道，它和二十年前那场‘大停电’（零号事件的隐晦说法）有什么关系呢？”林野忍不住开口，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沙哑。
“蝰蛇”的笑容瞬间收敛，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那就不是钱能解决的了。”他舔了舔嘴唇，“我需要……别的。比如，告诉我你们是从哪里看到这个标记的？实物？照片？还是……在谁的记忆里？”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信子，扫过林野和苏晓，最后甚至若有若无地瞟了一眼酒吧入口方向，仿佛在确认有没有其他人跟来。
林野心中一紧！这家伙太敏锐了！他是在试探小雅的存在！
苏晓面不改色：“我们提供信息，你开价。规矩不是这样的吗？”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蝰蛇”靠回椅背，重新拿起酒杯，“尤其是涉及到‘观察者之眼’和‘大停电’……这水太深了，我可不想莫名其妙淹死。”
观察者之眼！他终于说出了这个名字！
“观察者之眼？”林野追问，“它代表什么？”
“代表麻烦，天大的麻烦。”“蝰蛇”晃着酒杯，“听说过‘旧世教团’吗？一群崇拜所谓‘旧世界’遗产、神神叨叨的疯子。这个标记，据说是他们崇拜的某个……呃，存在的象征。一个代表着‘记录’与‘窥视’的抽象概念。”
旧世教团！又一个新势力浮出水面！
“至于它和‘大停电’的关系……”“蝰蛇”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气音，“有传言说，‘大停电’根本不是意外，而是一次失败的‘召唤’或者‘连接’尝试！有人想借助‘旧世界’的力量做点什么，结果玩脱了，导致了大规模的记忆规则崩坏！而这个‘观察者之眼’，就是那次事件中……被‘观察’和‘记录’下来的证据！”
召唤旧世界力量？规则崩坏？林野和苏晓心中巨震！这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骇人听闻！
“是谁做的？”苏晓的声音依旧冷静，但握着杯子的指节微微发白。
“这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蝰蛇”摊摊手，浑浊的眼睛里却闪过一丝狡黠，“也许是‘旧世教团’自己搞砸了，也许是别的什么组织……比如，某些表面上维护秩序，背地里却对‘旧世界’力量垂涎三尺的……大机构？”他意有所指。
他在暗示守序者联盟！
“证据呢？”林野追问。
“证据？我要有证据，还敢坐在这里跟你们聊天？”“蝰蛇”嗤笑一声，“不过，我倒是听过一个更有趣的传闻……据说，‘大停电’后，联盟回收了不少带有‘观察者之眼’标记的‘旧世界遗物’，但其中最关键的一件……一件被称为‘核心记录单元’的东西，在运输途中神秘消失了。有人说，是被内鬼调包了；也有人说，是那东西自己……‘活’过来了，选择了新的载体。”
核心记录单元……新的载体……
林野的脑海中瞬间划过小雅那双蒙着雾气的眼睛！难道……
就在这时，林野一直维持着的、范围有限的感知边缘，突然捕捉到几道熟悉的、冰冷而充满杀意的灰色情绪，正在快速接近酒吧！是平衡会的执行者！他们被发现了！
“我们被盯上了！”林野猛地站起身，对苏晓低喝道。
几乎同时，“蝰蛇”也像是收到了什么信号，脸色一变，迅速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对保镖使了个眼色：“交易结束！祝你们好运，朋友们！” 说完，他如同滑溜的泥鳅，在保镖的掩护下，迅速消失在卡座后方的暗门里。
“快走！”苏晓也立刻起身，拉起林野就往外冲。
酒吧里的音乐依旧喧嚣，但一种无形的紧张感已经开始蔓延。一些敏锐的“流浪者”似乎也察觉到了危险，开始不动声色地向出口移动。
林野和苏晓混在人群中，快速向酒吧后门移动——这是阿 moon 提前告知的紧急出口。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抵达后门时，后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撞开！两名手持电击棍的平衡会执行者堵住了去路！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
“分开走！”苏晓当机立断，一把将林野推向旁边一条堆满酒桶的狭窄通道，自己则转身，拔出手枪，对着追来的方向连开数枪，试图吸引大部分火力！
“苏晓！”林野惊呼，但知道这是唯一的选择。他咬牙冲进通道，身后传来电击武器的嗡鸣和苏晓压抑的闷哼声（她的伤口很可能在动作中崩裂了）！
通道昏暗而曲折，弥漫着腐烂食物和酒精混合的恶臭。林野能感觉到另外两道冰冷的“灰色”情绪正在从侧面包抄过来。他的精神力尚未恢复，头痛欲裂，根本无法有效使用能力！
绝望之际，他忽然看到通道尽头，一个娇小的身影对他招了招手——是阿 moon！她竟然在这里接应！
林野用尽最后力气冲了过去。阿 moon二话不说，拉开旁边一个伪装成墙壁的垃圾滑槽盖板：“跳下去！快！”
林野毫不犹豫地纵身跃入黑暗、充满腐臭气味的滑槽。在身体下坠的失重感中，他最后听到的，是酒吧方向传来的、更加密集的混乱声响，以及阿 moon似乎在对通讯器快速说着什么：
“目标暴露！平衡会出动！‘冰美人’被缠住了！请求……滋滋……”
黑暗和撞击接踵而至。
当林野从滑槽底部的垃圾堆里挣扎着爬出来，发现自己身处一条更加阴暗肮脏的后巷时，他失去了与苏晓和阿 moon 的联系。
他孤身一人，浑身污秽，头脑昏沉，口袋里只剩下那个加密手机和寥寥无几的现金。
从“蝰蛇”那里获得的信息如同炸弹在他脑中回响：观察者之眼、旧世教团、失败的召唤、规则崩坏、消失的核心记录单元……
而苏晓，为了掩护他，再次落入险境。
真相的碎片似乎又多了一块，但拼图的过程，却伴随着更多的鲜血、牺牲和无尽的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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