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杞年也低下头，看见她脚上肥大花花绿绿的鞋子，“我去给你拿靴子，那个底厚也挺方便的，就是不太好换，还是买双拖鞋和跑鞋回来吧。”
最后，柯桥穿着自己的那双短靴跟着杜杞年一起去了老梅河街村口第一店买了双拖鞋。
至于运动鞋，柯桥是真的一点儿也看不上，不是黑色就是深蓝色，要不就是翠绿色。
“走吧，就穿拖鞋也挺好。”
杜杞年看着面无表情的柯桥尴尬的挠头，“要不将就一下，等吃完饭，下午我们就去街上重新买。”
柯桥瞄了他一眼，“不用了，下午我就穿这个拖鞋也行。”
这个拖鞋就是居家的洞洞鞋，和她的衣服虽然不搭，但比那些灰灰的运动鞋要好。
一双拖鞋52块钱，看在他带女朋友回家的面子上收了50。
柯桥出了老梅河街第一店，站在马路对面看着杜杞年将鞋子装袋拎在手上，被老板打着招呼给他开门送了出来。
路过门口的鱼箱的时候，还被里面的大青鱼扑腾了个大水花，还好鞋子装在袋子里面。
“姐姐，走吧。”
握着杜杞年牵着她的手往回走，走了半路柯桥也看了半路，最后看回杜杞年，“杜杞年，你恨吗？”
杜杞年拎着袋子回头，一脸不明所以，“啊？”
“你恨这个山村吗？”
“啊？”
“这里的生活条件这样的简陋，生活环境也没有人维护，那些人也是不怀好意，从这里出去应该很难吧。”
物质生活的匮乏，周边地上随处可见的塑料垃圾，沿路的花草和树木都遮掩不掉的垃圾袋，还有她跟着杜杞年进出村时，那些怪异的眼神。
即使她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但她知道，必不是什么好话，躲躲藏藏的话肯定不是夸奖。
而杜杞年的父亲又是中途跑掉，离家出走的，这样流言蜚语只会更多。
杜杞年沉默了一会，将拎着鞋子的手换到了另一边，右手牵住了柯桥的手，“姐姐，你知道我为什么介绍我家人的时候，会直接说他们的名字吗？”
这话题转变的过于生硬了，柯桥差点没反应过来，“因为你父亲的缘故？”
为什么柯桥由此猜测，因为他的妈妈在她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没有隐瞒这件事，说明他家很在乎又不在乎。
在乎这件事对她们家对外名声的影响，又不在乎这件事情的存在。
“对，他们从小都在告诉我，奶奶叫安秀和，妈妈叫苏川，她们并不只是奶奶和妈妈。他们也是独立的个体，奶奶和妈妈只是与我之间的亲缘关系罢了。”
杜杞年说着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前面的路，一步一步走的很稳。
“甚至在爸爸跑掉的第一年，他们只允许我叫他们安奶奶和苏妈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说到这里，杜杞年回头看着柯桥，“姐姐，要不是当年你来了，我还是会饿死，活不到现在的。”
柯桥惊讶，“他们牵连到你了？你那么小。”
杜杞年咧嘴笑，但笑容仅在脸上，“我爷爷是病死的，花了不少钱，听说当时我爸主张全力救治，说多活一天也是好的，花光了我家和我两个姑姑家的存款，当时还借了不少外债。”
“后面我爷爷也就多活了半个月，我爸爸非要大操大办，逼着两个姑姑也去借。等办完了爷爷的丧事，我爸就跑了，带着所有接到的帛金走了，没分给两个姑姑家一分，全带走了。”
柯桥不知道她该说什么去安慰他，但又关他什么事？
杜杞年也没有卖关子，直接说了，“他当时带我出去了，让同村的人捎我回来的。他跟我说，爸爸去邻村给你买吃的，别告诉妈妈。所以在他们问我爸爸去哪的时候，我一直在替他说话，还说他是去元洲赚钱去了。”
还真有他的事。
“最后怎么知道他是跑了，毕竟也有发生意外的。”柯桥意有所指，万一他爸爸回来的被车碰了，掉水了呢？
杜杞年摇头，“家里的钱都没了，姑姑和姑父上门要钱的时候差点把家给拆了，都没有找到一百块钱，他的电话也打不通。”
要到家了，刚好路过一个小山坡，杜杞年就将外套脱了下铺在地上，给柯桥坐下，她也没有拒绝，直接坐下了，“那你……”
这种事情谁都不敢相信，抛妻弃子，卷家里所有钱跑了，还欠着外债。
最后见他的又是他的儿子，不难想象他会经历什么，毕竟只有他最好欺负了，他承受大家的怒火是显而易见的事。
杜杞年趁着这个时间，将柯桥脚上的鞋子脱下来，给她穿上了洞洞鞋，还问了句，“要穿袜子穿这个鞋吗？”
在得到柯桥明确的拒绝之后，将她的袜子脱下来，给她重新穿上鞋子，将她的袜子叠好塞进口袋，又将她的鞋子装好放在了手边。
继续回答柯桥的话。
“被我二姑夫抽了几皮带，我才说了我爸是去邻村给我买吃的去了。他们都知道我说的是实话，但他们不愿意相信，要不是村里来人了给我送去医院，我保不准那会也没了。”
柯桥任他操作完，收回脚，感受了一下，确实舒服。
也没有忽视他的心情，反手将他抱进了怀里，安慰道：“你受苦了。”
“没事，我再回去的时候，家里的事已经完了，奶奶和妈妈她们认下了所有欠下的钱。姑父他们也没有要回他们的钱，就是将他们家借了的欠条丢下来，以后不再来往，也就走了。”
柯桥没有继续问了，上次她找出来当年和他拍的受捐照片，他当时就是是一个又黑又矮的竹竿竿。
她眼底的心疼遮掩不住，原本杜杞年说这事就是想卖点可怜，让姐姐多心疼心疼的他，等他犯错了就不要和他计较，但现在……他突然舍不得了。
翻身立起来，将柯桥抱住，将她的双眼遮住，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口，“我说这些就是想让你心疼心疼我，后来我过得挺好的，毕竟也是她亲生的孙子和儿子，哪会真的记恨我，对我不好？”
柯桥任由他盖了一会，才将他的手拿下来，“也是，毕竟是亲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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