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与李甫的明面势力虽在朝廷的雷霆手段下土崩瓦解,其隐藏的黑暗触手也被霍凛的暗卫无情斩断,但霍凛心中的那根弦,却并未有丝毫放松。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困兽犹斗,狗急跳墙。越是临近最终审判,那些残存的、隐藏在更深处、或者对魏王等人死心塌地的亡命之徒,越有可能发起最疯狂、最不计后果的反扑。
而他们的目标,极有可能再次指向刚刚脱离险境、且身为关键指控方之一的永宁,以及那位幸存的北疆匠户,目前仅存的、能直接指证落鹰涧军械案与边贸黑市关联的重要人证。
“绝不能给他们任何可乘之机。”
霍凛在休养的殿宇内,对肃立面前的暗卫统领玄一和将领郑魁,下达了不容置疑的命令,“从此刻起,直至魏王一案彻底尘埃落定,永宁公主与那名北疆匠户的安危,乃重中之重。我要你们,布下天罗地网,确保万无一失。”
永宁所在的宫苑,首先被打造得如同铁桶一般。
明哨暗哨,立体交织。
郑魁调来的王府亲兵,全部换上了禁军服饰,与原本的宫廷侍卫混合编组,接管了宫苑外围所有岗哨。
他们不再是简单的站岗,而是形成了明暗结合、交叉巡逻的立体防御体系。屋顶、树梢、假山阴影处,皆有眼神锐利的暗哨潜伏,任何风吹草动都难逃其目。
防御工事,层层加固。宫苑的围墙被悄悄加高,墙角撒上了特制的细沙和碎琉璃,以防攀爬。
所有门窗在内侧加装了坚固的钢木栅栏,关键通道设置了可迅速落下的千斤闸。饮用水和食物,皆有专人试毒,并由不同渠道分别供应,杜绝了被下毒的可能。
暗卫潜行,无处不在。玄一将麾下最擅长近身护卫与潜伏侦查的“隐”组暗卫,几乎全部投入到了宫苑内部。
他们化装成太监、宫女、杂役,无声无息地融入环境,二十四小时轮班,时刻守护在永宁周围十丈之内。永宁的寝殿更是重点中的重点,夜间甚至有暗卫直接宿卫在外间。
永宁起初对这种密不透风的保护感到有些不适,但当她看到霍凛眼中那不容置疑的担忧与坚定,感受到那场大火留下的阴影仍在心头萦绕时,她便坦然接受了这一切。
她甚至主动配合,减少不必要的出行,活动范围基本局限于这处被严密守护的宫苑。
相较于身处深宫、环境相对可控的永宁,那名受伤的北疆匠户的护卫工作,则更为复杂和危险。他藏身于宫外,目标相对明确,且自身缺乏自保能力。
霍凛与玄一制定了“金蝉脱壳”之计。
首先,由郑魁派出数支小队,大张旗鼓地护送几辆遮掩严实的马车,前往京郊不同方向的几处隐秘庄园或军营,制造出证人正在被频繁转移的假象,以迷惑和分散可能的袭击者。
而匠户本人,则在绝对精锐的暗卫“盾”组保护下,进行了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秘密转移。
行动选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利用京城地下一条早已废弃、仅有暗卫掌握的密道,将匠户悄无声息地转移至皇城内部,一处由先帝暗卫经营多年、绝对安全的密室之中。
此地位于皇城司衙署地下深处,机关重重,暗道密布,且有重兵把守外围,堪称京城最安全的地点之一。
匠户被安置于此,由两名精通医术的暗卫照料伤势,另有四名“盾”组暗卫寸步不离地守护。
饮食起居,皆由暗卫亲自负责,断绝与外界的一切非必要接触。
除了物理层面的绝对防护,信息封锁同样至关重要。
霍凛下令,围绕永宁和匠户的所有信息,建立最高级别的“信息壁垒”。
任何关于他们伤势恢复情况、具体位置、护卫布置的细节,都被严格封锁。对外只释放经过精心设计的、模糊甚至矛盾的信息,以混淆视听。
负责护卫的核心人员,如郑魁、玄一及其直接下属,全部处于半隔离状态,禁止与无关人员接触。
所有指令的下达和信息的反馈,都通过加密的暗号和特定的单线渠道进行,确保即使有内奸,也难以窥得全貌,更无法及时传递有效信息。
在加强防护的同时,霍凛并未一味被动防守。
他命令玄一,继续利用暗卫的情报网络,主动筛查京城内可能对永宁和匠户构成威胁的潜在危险分子。
一旦发现魏王残党、或是被重金收买的亡命之徒有异动迹象,不等其发动,暗卫便先行出手,以“江湖恩怨”、“意外事故”等方式,将其清除于萌芽状态。
数名试图打听永宁具体养伤地点、或暗中窥探可能藏匿匠户地点的可疑人员,接连“神秘失踪”或“突发恶疾”暴毙。
这种凌厉而隐秘的反制手段,如同敲山震虎,既清除了实际隐患,也在暗中传递出一个明确的信息,任何试图触碰逆鳞者,杀无赦。
对于霍凛这番近乎“僭越”的大动干戈,皇帝萧景琰保持了默许,甚至暗中给予了支持。
他深知永宁和那名匠户的重要性,也明白此刻京城暗流汹涌,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
他特意下旨,皇城司、殿前司需对霍凛的护卫行动予以配合,在需要的时候提供人力、物资乃至情报上的支持。
有了皇帝的默许,霍凛调动资源更加得心应手。一些原本可能引起争议的举动,比如亲兵换装入驻宫廷、调用皇城司管辖的密道等,都得以顺利实施。
在重重护卫的铁血之下,亦不乏细微的温情。
霍凛虽然行动不便,但每日都会让郑魁或玄一详细汇报防护布置的细节,亲自查漏补缺。
他甚至会询问永宁殿内炭火是否充足,夜间是否安稳,叮嘱太医用药务必温和,以免刺激她尚未完全平复的心神。
永宁则会在精神稍好时,亲手为霍凛调制一些有助于伤口愈合的药膏,或是在他换药疼痛难忍时,默默地握紧他的手,传递着无声的支持。
她知道,他如此大动干戈,殚精竭虑,皆是因为将她视若性命。
对于那位身处地下密室的北疆匠户,霍凛也未曾忘记。
他派人送去安抚的银钱和药物,并承诺待案件审定,必为他请功,保他后半生安稳。这让惊魂未定的匠户感激涕零,更加坚定了作证的决心。
在霍凛不惜代价、布下的天罗地网之下,永宁所在的宫苑与匠户藏身的密室,仿佛成为了风暴眼中两个绝对平静的安全岛。
外界,关于魏王案的审讯仍在继续,朝堂的清洗与人心的浮动也未曾停歇。但至少,在霍凛目光所及之处,他想守护的人,得到了最严密的庇护。
暗卫尽出,铁壁合围。
所有的谋划与付出,只为了在那最终审判到来之前,护住这来之不易的真相与生机,确保不会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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