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瘫软在地，丹田气海被陈默一掌拍散，一身邪功付诸东流，脸上尽是惊恐与怨毒。巷弄深处，夜风呜咽，更添几分肃杀。
“说。”陈默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如同寒冬檐下悬的冰棱。他没有动用酷刑，但那股历经生死、磨砺出的凛然气势，以及指尖尚未完全敛去的金煞余威，比任何刑具都更具压迫感。
老者浑浊的眼珠乱转，似乎还想狡辩或讨价还价，但当他对上陈默那双深邃如古井、仿佛能看穿一切虚妄的眼睛时，最后一丝侥幸也烟消云散。他颤抖着，嘶声道：“我……我说！是……是‘上面’吩咐的……收集有灵根的童男童女魂魄，炼制‘窑灵童子’……以备……以备不时之需……”
“上面是谁？幽冥教？”陈默追问，心中已有猜测。
老者脸上露出极度的恐惧，仿佛光是提到那个名字都会引来不测：“是……是教中一位‘阴骨舵主’……他……他掌管城外几处阴煞之地，这炼制窑童的法子，也是他传授的……说是有大用……”
阴骨舵主？陈默记下这个名号。幽冥教组织严密，舵主一级已是中层骨干，其实力绝非蛊婆侍之流可比。利用古窑残存的土煞炼制邪祟，这种偏门手段，确实像是幽冥教拓展势力、收集资源的作风。黑风峪异动，城内暗中收集“窑童子”，这两者之间，恐怕绝非孤立。
“炼制‘窑童子’有何用？黑风峪的动静，你们知道多少？”陈默继续施压。
“小的……小的地位低微，只知道舵主说……这些童子魂灵纯净，经窑火煞气淬炼，可成最好的‘引子’和‘容器’……具体用作何处，实在不知啊！黑风峪……只听说是教主老人家要办大事，舵主让我们近期低调，加快收集进度……”老者涕泪横流，不似作伪。
引子和容器？陈默心中一沉。联想到林薇作为“活体钥匙”的遭遇，幽冥教似乎一直在搜寻具有特殊资质的存在，用于某种庞大的仪式或邪法。这些“窑童子”，恐怕也是计划中的一环。
他目光扫过老者身上残留的微弱邪气，忽然道：“你施展的控魂邪术，与操控尸傀之法颇有相似，从何学来？”
老者一愣，下意识道：“是……是舵主赏赐的《阴煞驭灵术》残篇，据说……据说源自教中更高深的秘法……”
果然！幽冥教的手段正在向下渗透，甚至开始培养这些外围爪牙。这意味着他们的行动计划可能正在加速，需要更多底层执行者。
问询至此，这老者已无更多价值。陈默并指如剑，指尖凝聚一丝至阳之气，快如闪电般点向老者眉心祖窍。并非取其性命，而是彻底废去其关于邪术记忆与相关灵觉，使其今后再也无法为恶，只能作为一个浑浑噩噩的普通人活下去。
老者闷哼一声，眼神瞬间变得空洞茫然，瘫软在地。
陈默不再看他，转身离去。处理这种小角色并非目的，重要的是撬出的信息。幽冥教的动作越来越频繁，触角伸向了城市的各个角落，甚至开始利用这些民间邪祟传说作掩护。这说明他们的图谋已进入关键阶段，需要大量“资源”。
回到往生堂，已是子夜时分。店内静谧，只有镇魂灯散发出恒定的微光。陈默没有休息，而是再次坐到了工作台前。
他取出那本《百工邪异考》，就着灯光，快速翻到关于工匠禁忌与古老诅咒的篇章。结合今晚的遭遇，他需要重新审视城中可能存在的、被幽冥教利用的“隐患”。古窑只是其中之一，那些废弃的工坊、古老的水井、甚至某些特定的树木、石刻，都有可能成为邪气汇聚或被利用的节点。
同时，他铺开一张韧性极佳的特制皮纸，取出一支极细的银针，蘸上一种色泽幽暗、流动性极强的“窥秘墨”。这种墨汁以阴属性药材混合特殊矿物炼制，对能量残留极其敏感。
他闭上眼睛，灵觉高度集中，回想方才与那土煞邪灵以及老者邪术交锋时感知到的能量特征。随后，手腕轻动，银针在皮纸上勾勒出一个极其复杂、如同星图又似符文的图案。这不是攻击或防御性的纹样，而是一种辅助探测的“灵纹”。
针尖划过，幽暗的墨迹在纸上留下痕迹，并随着陈默灵觉的引导，自动汇聚、变化，渐渐呈现出城中几处能量异常区域的模糊轮廓—— 除了已知的城西废窑、黑风峪，还有城北一间早已荒废的打铁铺，城南一座枯竭的古井，甚至……包括观星斋所在的区域附近，也有一丝微弱的异常波动！
这灵纹探测的结果让他心惊。幽冥教的渗透，竟已如此无孔不入？还是说，这些节点本就存在，只是被幽冥教发现并利用了？
他小心地将这张“探测灵图”收好。明日需与墨守规、柏庐商议，尽快清除这些隐患节点，至少要加强监控，不能让幽冥教继续暗中积蓄力量。
做完这一切，陈默才感到一阵深沉的疲惫袭来。连日来的伤势、战斗、算计，以及对各种邪异能量的解析对抗，都极大地消耗着他的心神。他走到柜台边，看着那盏静静燃烧的镇魂灯，伸手轻轻抚摸灯身。
冰凉的触感中，传来一丝温润的安抚之意。灯光映照着他略显苍白的脸，眼神却依旧坚定。
守夜之路，漫长而艰辛。不仅要面对冥骨那般滔天魔头，也要清除这些潜藏于市井角落的污秽。但正如这盏灯，光芒虽微，却能照亮一隅，驱散黑暗。
他深吸一口气，盘膝坐下，开始每日必做的功课——以心神温养镇魂灯，同时运转功法，修复伤势，凝练力量。银针、灵墨、古籍、灯盏……这些刺青师的法器与传承，便是他在这茫茫黑夜中，最可靠的倚仗。
窗外，夜色浓稠如墨。而往生堂内，一点心灯，长明不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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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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