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的昏睡期间,黛珂在梦中挣扎,无尽的黑暗与刺骨的冰冷包裹着她。
眼前是言廷模糊的身影,他在浓雾与枪声中倒退,胸口绽开一朵刺目的血花,眼神里是她读不懂的诀别与悲伤。
“言廷——!”
“不要——!不!”
她嘶喊着想冲过去,双脚却如同陷入泥沼。
他的身影越来越远,最终被黑暗彻底吞噬。
“言廷!!”
黛珂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胸口剧烈起伏,冷汗浸湿了额发。
窗外天光微亮,房间里一片死寂,唯有她狂乱的心跳声在耳边轰鸣。
那股失去他的锥心之痛,如此真实,如此清晰,残留在胸腔里,沉甸甸地压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用力回想,回想记起他们之间的过往,但脑海深处只有一片浓雾,以及浓雾散去后,留下的、一种名为“言廷”的深刻烙印。
为什么?
她不记得爱他的过程,但身体的本能,灵魂的颤栗,都在告诉她——那个人,对她至关重要。
一种强烈的不安攫住了她。
她赤脚下床,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出门,直奔言廷的办公室。
门紧闭着,里面空无一人。平日里总会在附近活动的赵峰、高远、山猫等人,也全都不见了踪影。
途中看到警员“言廷,他在哪?…”
都摇头不知道。
一种冰冷的预感沿着脊椎爬升——他们去执行任务了。
那个梦,是预兆!
她颤抖着手拨打言廷的加密通讯器,一遍又一遍,回应她的只有冰冷而规律的忙音。
联系不上,完全联系不上!
恐慌像藤蔓般缠绕住心脏,越收越紧。
她像一只无头苍蝇,失去了所有方向感,只剩下找到他的本能。
她跑到言廷的住处,用力拍打着房门.叫喊
言廷——”!
直到手掌通红,里面也毫无回应。邻居被惊动,探出头奇怪地看着这个失魂落魄的漂亮女人。
黛珂失魂落魄的自言自语:“你在哪里?”
对,洛阳!他他一定知道!
黛珂又转身冲向洛阳的所在的监狱。
“言廷…去哪里了?他在哪?…”
“为什么我联系不上…”
“洛阳…他在哪?…”
面对她语无伦次的追问,洛阳目光闪烁、最终只是无奈地摇头:
“黛珂,我知道你担心言廷,但是他们的任务属于高度机密,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你别太担心…或者?可以问问你的上级他的情况?”
上级?除了言廷,她哪里还有什么上级?
她不在任务序列,她甚至还没有完整的身份!职业范围?规章制度?她不知道问谁。
在她可能永远失去言廷的恐惧面前,这些统统不值一提!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将她排除在外,所有人都对她说着“不知道”、“无权告知”。
她像一个被遗弃在孤岛上的孩子,四周是茫茫大海,找不到任何依靠。
绝望之下,她一个人落寞的去了黛氏集团,那个她既熟悉又陌生的家族核心,那个隐藏着她身世秘密的地方。
她独自一人驱车,如同奔赴一场命运的审判,来到了黛氏旗下戒备森严的研发基地。
凭借着她自己都未曾完全理解的权限,她一路畅通无阻,深入到了连高层都极少涉足的——黛川的秘密实验室。
冰冷的白色灯光下,一排排巨大的圆柱形营养舱陈列在眼前。
舱体内,漂浮着一个个与她、黛茜、面容相似的“复制体”。它们闭着眼,如同沉睡,肌肤苍白,周身连接着无数管线,在幽绿的营养液中微微浮动。
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与恶心涌上心头。
她强忍着不适,离开了这个如同地狱前厅的实验室,转而又去了大楼黛川的私人办公室。
她一直想知道自己的身世,或许这里,有她想要的答案。
她疯狂地翻找着,不顾一切。
黛川的柜子,书桌,保险柜都被她全部撬开!右手弄破了皮,却浑然不知。
最后,在一个隐藏极深的暗格里,她触到了一个冰冷的金属盒。
她用力掰开盒盖,里面是一叠泛黄的纸质文件。
最上面,是一份股权转让合同——【黛氏生物科技集团所有权转让协议】。
转让方签名处,那两个熟悉的字迹,像烧红的烙铁,烫伤了她的眼睛——黛山。
她拿着文件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闪回记忆碎片里,三岁那年会把她扛在肩头,叫她“小珂”的……是父亲。
而受让方,赫然是(旁系亲属)黛川!黛山的亲弟弟,她的亲叔叔!
日期,恰好就在二十一年前,她母亲失踪后不久!
一瞬间,所有破碎的记忆串联起来,指向一个残酷得让她浑身冰冷的真相:
她的亲生父亲黛山,亲叔叔是黛川。
黛川为了夺取家族产业,害死了自己的亲哥哥,并制造了意外假象!
那个温柔地抚摸她的头,让她“坐在这里别乱跑,等妈妈回来。”的母亲,从此再也没有回来……她的离奇失踪,必然也是黛川的手笔!
黛氏集团,本就该是属于父亲黛山,属于她们一家的!是黛川,用如此卑劣血腥的手段,强取豪夺!
童年那个模糊的雨夜记忆变得清晰起来——
老宅,阴冷潮湿,她坐在冰冷的台阶上,等着母亲。
从天亮等到天黑,天黑等到深夜,等到浑身冻僵,等到被一个陌生的怀抱抱起……那个人,就是黛川!
是他带走了她!从小灌输着是她爸爸的理念,随着时光抹去了她幼时的记忆,
将她们姐妹养在身边,是为了控制,为了更大的阴谋。
后来,
让她们接受魔鬼般的训练,
让她们姐妹俩互相算计,
互相残杀。
巨大的悲伤、愤怒、恨意、被欺骗的痛苦,以及深入骨髓的孤独感,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
她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紧紧攥着那份沾满罪证的文件,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要让她经历这一切?
为什么所有的亲人都要离她而去?
父亲、母亲…黛茜…现在,连言廷也可能……
眼泪无声地滑落,混合着绝望与新生的恨意。
她不再是被蒙在鼓里的失忆者黛珂。
她是黛山的女儿,不是黛川的女儿!是黛川罪行的见证者,是家族血债……唯一的继承人!
黛珂攥着那份泛黄的转让合同,身体沿着墙壁滑落,最终蜷缩在角落。
文件从颤抖的手中滑落,散在一旁。
她双臂紧紧抱住膝盖,仿佛这样才能支撑住即将破碎的自己。
眼泪早已流干,只剩下无声的啜泣和肩膀剧烈的颤抖。
“爸爸……”
“妈妈……”
“姐姐……黛茜……”
几个破碎的称谓从她苍白的唇间溢出,像绝望的呓语。
脑海中不断翻腾的是父母的模糊身影。
她那些被强行抹去的记忆碎片,如同锋利的玻璃,一次次切割着她的神经。
三次记忆清洗抹去……她的人生究竟被分割成了多少碎片?她到底还失去了多少重要的人?
极致的悲伤与庞大的信息量压垮了她。
她就那样蜷缩在阴暗的角落里,一动不动,仿佛要与这冰冷的绝望融为一体。
不吃,不喝,不睡,
一天,两天,三天,
像一尊被遗弃的、失去灵魂的瓷娃娃。
另一边,言廷历经九死一生,刚从海上归来,甚至来不及处理肩头的擦伤和满身的疲惫。
他摆脱了高远和雷毅的询问,第一件事就是冲向医疗部。
病房空无一人,床铺整洁冰冷。
“黛珂呢?!”言廷心头猛地一沉,一种比面对枪口时更甚的恐慌攫住了他。
他声音沙哑,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一遍遍,询问每一个遇到的医护人员。
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据说是三天没看到她回来。
焦虑如同野火般灼烧着他的理智。他疯狂的找遍了她可能去的每一个角落,最后,凭借着一种近乎本能的直觉。
他推开那扇虚掩的门,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个蜷缩在阴影里、几乎没了生息的小小身影。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神空洞地望着虚空,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散。
“黛珂!”
言廷看了看地面上散落的合同转让书,转让人黛山,受让人(旁系亲属)黛川。
一切明了,他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他快步上前,单膝跪在她的面前,双手扶着她冰冷的双肩,
“黛珂…我来了,别怕…”
听到熟悉的声音,黛珂空洞的瞳孔缓缓聚焦。当看清眼前这张布满焦虑与风霜,却真实的脸时,她麻木的神经仿佛瞬间被激活了。
是言廷…他没死…他回来了……他没有像梦里那样消失……他没有像爸爸妈妈和姐姐那样离开她……
巨大的庆幸和无法排解的恐惧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她最后一丝强撑的镇定。
她猛地伸出冰冷而颤抖的双手,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脖颈,将整个身体埋进他带着硝烟与海水气息,却无比温暖、无比坚实的怀抱里。
“不要离开我……”她的声音闷在他的颈窝,带着哭腔,微弱却充满了绝望的依赖,“言廷……不要离开……求你了……”
这是她失忆后,第一次如此清晰、如此主动地表达需要,如此用力地拥抱他,依赖他。
言廷浑身一震,随即涌上的是排山倒海的心疼。
他没有任何犹豫,用尽全力回抱住她冰冷而颤抖的身体,仿佛要将自己的体温和力量都渡给她。他收紧了手臂,将她更深地嵌入怀中,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
“不会,不会的!”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像是郑重的誓言,“我永远不会离开你!黛珂,我在这里。”
感受到他真实的体温和有力的心跳,黛珂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断裂。
“言廷,我不清算了,不要,你别走!别走!”
她在他怀里失声痛哭,仿佛要将所有的委屈、恐惧、悲伤和孤独都尽数倾泻出来。
言廷,紧紧地拥抱着她安慰,心疼的流下一行眼泪“我不走,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
黛珂破碎的声音“他们都走了…我只有你了…”
言廷用自己的怀抱为她构建了一个暂时的、安全的避风港。
他轻吻着她的发顶,在她耳边许下诺言:
“对不起…从前是我来得太晚,让你一个人承受了这么多。从今往后,你的恨,我来扛;你的债,我来讨。你只需要站在我身后,看着我,为你……重整山河。”
窗外的夜色依旧浓重,但在此刻,两颗饱经磨难的心,终于在绝望的废墟中,紧紧依靠在了一起。
他知道,怀里的人,是他必须用生命去守护的,不仅仅是责任,更是他无法割舍的、失而复得的灵魂羁绊。
从前错过了太多,
未来,弥补所有的遗憾。
言廷决定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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