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冰冷秩序维持了半个月后,慕砚青发现季鲸落的状态并未如他预期般“稳定”下来,反而朝着更糟糕的方向滑去。
他几乎不说话,反应迟钝,有时慕砚青叫他名字,他需要好几秒才能茫然地抬起头。他的画笔再次彻底搁置,画板上蒙了一层薄薄的灰。佣人私下汇报,他送进去的餐食,常常原封不动地被拿出来。
秦医生隐晦地向慕砚青表达了他的担忧,认为季鲸落可能出现了抑郁加重的倾向,这种完全隔绝和情感上的冰冷拒绝,对他的恢复极为不利。
慕砚青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听完秦医生的汇报,脸上没什么表情。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而冰冷的声响。
他明白秦医生的意思。但他不认为自己有错。理清界限是必要的,痛苦是必经的过程。他给了季鲸落庇护,给了他最好的物质条件,甚至为他请了心理医生,他仁至义尽。
至于情感上的需求……那不是他应该提供的,也不是季鲸落应该向他索取的。
然而,季鲸落如今这副行尸走肉的样子,确实与他最初“让他好好活着”的目的相悖。这个“结果”并不理想。
他需要一个解决方案。
几天后,慕砚青将一份文件放在了季鲸落面前的茶几上。
季鲸落迟钝地抬起眼,看着那份文件,封面写着“艺术疗愈中心计划书”。
“看看这个。”慕砚青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北欧的一家机构,环境和专业水平都不错,专注于通过艺术创作进行心理疗愈。”
季鲸落的手指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没有去碰那份文件。
慕砚青并不在意他的反应,继续说道:“我让人评估过,那里很适合你。远离过去的环境,没有无关的打扰,可以让你专心恢复,也可以重新找到绘画的意义。”
他顿了顿,看着季鲸落低垂的、毫无生气的头顶,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最终的决断:
“下周一出发。助理会帮你安排好一切。”
这不是商量,是通知。
季鲸落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慕砚青。哥哥……这是要再次把他送走?送到一个更远、更陌生的地方?
因为他之前的越界行为,所以连待在他视线所及的范围内,都成了不被允许的事情了吗?
巨大的恐慌和绝望瞬间攫住了他,比上一次被送去海岛时更甚。至少那时,他还怀着一丝微弱的、哥哥或许会来看他的期盼。而这一次,他清晰地感受到,这是一种彻底的、不留余地的放逐。
他想哀求,想保证自己再也不会越界,会乖乖的,不吵不闹。他想问,是不是因为他那些不该有的心思,所以连留在他身边的资格都被剥夺了?
但他看着慕砚青那双深邃、平静、不带一丝情感的眼睛,所有的话都哽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无论他说什么,都无法改变哥哥的决定。
在哥哥的世界里,秩序和结果高于一切。而他季鲸落,显然已经成为了一个需要被“处理”掉的、影响结果的负面因素。
他缓缓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苍白消瘦的手指,最终,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
“……好。”
除了接受,他别无选择。
慕砚青看着他顺从的样子,心中并无多少轻松感,但也并无愧疚。他认为这是当前情况下,对彼此都最“好”的安排。
他转身离开,没有看到在他身后,季鲸落缓缓抬起手,用力捂住了自己的嘴,将那即将冲口而出的、破碎的呜咽,死死地堵了回去,只有瘦削的肩膀,在无声地剧烈颤抖。
又一次放逐。
而这一次,他连哭泣的资格和勇气,都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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