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离开后，姜岁晚在书房里踱步。年羹尧那句“听说格格一直想离开王府”在她脑中挥之不去。这个念头她只对苏培盛提过，年家的眼线竟已渗透至此。
苏培盛推门进来，神色凝重：“格格，刚收到消息，年大将军离府后并未回驿馆，而是往西郊方向去了。”
“西郊？”姜岁晚停下脚步，“他去那里做什么？”
“暗卫汇报，年大将军在别院约见了蒙古使臣。”苏培盛压低声音，“更可疑的是，他离开王府前，借口参观园林，向管事要了王府地图的副本。”
姜岁晚心头一紧。年羹尧刚回京就密会蒙古使臣，还索要王府地图，这绝非巧合。她想起昨夜胤禛给她看的密信，年家军在西北频繁调动，如今又牵扯到蒙古势力......
“四爷何时回府？”
“王爷被皇上留在宫中议事，恐怕要晚些时候。”
不能再等了。姜岁晚当机立断：“给我准备一套小厮的衣服，我要去西郊。”
苏培盛大惊：“格格，这太危险了！年大将军身边高手如云，若是被发现......”
“所以才要扮成小厮。”姜岁晚已经走到屏风后开始更衣，“年羹尧行事谨慎，这次会面必定隐秘。我必须知道他和蒙古人在谋划什么。”
“至少等王爷回来......”
“等四爷回来就来不及了。”姜岁晚换好衣服，将头发束进帽中，“你留在府中接应，若我两个时辰后还未回来，立刻通知四爷。”
苏培盛还要劝阻，姜岁晚已经推开后窗：“放心，我只是去探听消息，不会贸然行动。”
她避开巡守卫兵，从后门溜出王府。西郊别院是年家的产业，她曾听年氏炫耀过那里的奢华。一路上她格外小心，不时回头观察是否有人跟踪。
别院隐在一片竹林后，朱红大门紧闭。姜岁晚绕到后院墙外，找到一棵靠近围墙的老树。她灵活地攀上树枝，借着夜色掩护翻入院内。
院内静得出奇，只有主屋亮着灯。姜岁晚贴着墙根靠近，听见屋内传来交谈声。
“......王爷那边，还需要大将军多费心。”一个带着异域口音的男声说道。
年羹尧冷笑：“四爷那边我自有安排。倒是你们答应的事，何时兑现？”
“只要地图到手，大汗承诺的五千精骑随时可以调动。”
姜岁晚屏住呼吸。年羹尧果然在勾结蒙古势力，还要对胤禛不利。她小心地挪到窗下，想听得更清楚些。
“地图在这里。”年羹尧展开一卷图纸，“王府的每条密道都标注清楚了。记住，我要活捉四爷，不能伤他性命。”
“大将军放心，我们......”
话未说完，姜岁晚脚下不慎踩断一根枯枝。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什么人！”年羹尧厉声喝道。
刹那间，数道黑影从暗处窜出，将姜岁晚团团围住。冰冷的刀锋抵住她的咽喉，她被迫举起双手。
年羹尧推门而出，面色阴沉：“谁派你来的？”
姜岁晚压低帽檐，改变声线：“小的、小的是送菜的，走错路了......”
“送菜的？”年羹尧冷笑，“这身衣服是王府下人的制式。说，你到底是谁？”
就在这时，主屋内又走出一人。月光照在他脸上，姜岁晚险些惊呼出声——竟是十三爷胤祥！
“怎么回事？”胤祥皱眉问道。
年羹尧躬身回答：“十三爷，抓到个探子。”
胤祥踱步上前，目光在姜岁晚脸上停留片刻。突然，他伸手掀掉她的帽子，长发瞬间披散下来。
“四嫂？”胤祥眼中闪过惊讶，随即化为深思，“好胆色。”
年羹尧大惊失色：“她是姜格格？”
胤祥挥手示意暗卫退下：“你们都退下，我有话单独与姜格格说。”
年羹尧欲言又止，但在胤祥的目光逼视下，只得带人退到远处。
院中只剩他们二人。胤祥打量着她这一身小厮打扮，嘴角微扬：“四哥知道你这么大胆吗？”
姜岁晚镇定下来：“十三爷又为何在此？与年大将军和蒙古使臣密谈，四爷可知情？”
胤祥不答反问：“你先告诉我，为何跟踪年羹尧？”
“他索要王府地图，勾结蒙古势力，还要对四爷不利。”姜岁晚直视他的眼睛，“十三爷是四爷最信任的兄弟，难道也要参与这场阴谋？”
胤祥沉默片刻，突然轻笑：“四嫂对四哥倒是忠心。”
“我只是不想看他被人暗算。”
“那你觉得，”胤祥压低声音，“我是在害四哥，还是在帮他？”
姜岁晚愣住。胤祥与胤禛兄弟情深，朝野皆知。他怎么可能背叛四爷？
“十三爷的意思是......”
“年羹尧以为拉拢了我，实际上......”胤祥话未说完，突然警觉地转头，“有人来了。”
远处传来脚步声，年羹尧去而复返。胤祥迅速将帽子塞回姜岁晚手中，低声道：“从后门走，门外有辆马车，直接回府。今日之事，暂时不要告诉四哥。”
姜岁晚还想再问，胤祥已经转身迎向年羹尧：“问清楚了，是四哥派来试探的。看来四哥对你我不太放心啊。”
年羹尧面色一变：“四爷起疑了？”
“无妨，我自有应对。”胤祥淡淡道，“让你的人都撤了，别打草惊蛇。”
趁他们交谈之际，姜岁晚溜向后门。果然如胤祥所说，门外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车夫见她出来，立刻打开车门。
回到王府时，苏培盛正在后门焦急等待：“格格！您可算回来了！”
“四爷回来了吗？”
“刚回府，正在书房等您。”
姜岁晚匆匆赶往书房，心中盘算着该如何向胤禛禀报。推开书房门，胤禛站在窗前，背影凝重。
“你去西郊了？”他头也不回地问。
姜岁晚一怔：“您怎么知道？”
“暗卫一直跟着你。”胤禛转身，目光锐利，“见到十三爷了？”
原来他早就知道。姜岁晚点头：“见到了。十三爷他......”
“他是我派去的。”胤禛打断她，“年羹尧拉拢十三弟，以为得逞，实际上他传递的每一个消息，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姜岁晚恍然大悟：“所以十三爷是假意投诚？”
“年羹尧在西北拥兵自重，又与蒙古勾结。没有确凿证据，动不了他。”胤禛走到书案前，展开一幅地图，“十三弟冒险潜入，就是为了收集他谋反的证据。”
姜岁晚看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标记，突然明白这场斗争远比她想象的复杂：“那王府地图......”
“是假的。”胤禛唇角微扬，“我早就料到他会要地图，提前准备了修改过的版本。”
姜岁晚这才松了口气，随即又想起一事：“可是十三爷让我别告诉您今日之事......”
“他在保护你。”胤禛注视着她，“知道得越少，越安全。今日你贸然前往，已经打乱了他的计划。”
姜岁晚低下头：“是我太冲动了。”
“你的心意我明白。”胤禛语气缓和，“但往后不可再如此冒险。年羹尧生性多疑，今日若不是十三弟周旋，你未必能全身而退。”
窗外传来更鼓声，夜深了。胤禛走到她面前：“去歇息吧，明日还有要事。”
姜岁晚抬头看他：“您不怪我？”
“怪你什么？”胤禛轻轻摇头，“怪你担心我的安危？还是怪你为我涉险？”
他的目光太过专注，姜岁晚不由得心跳加速。她移开视线：“那我先回去了。”
“岁晚。”胤禛突然唤住她。
她回头，见他欲言又止。烛光摇曳，在他眼中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以后想知道什么，直接来问我。”他最终说道，“别再独自冒险了。”
姜岁晚点头，推门离去。廊下的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晃，映得她的影子忽长忽短。她回头看了眼书房窗纸上那道挺拔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
这一夜，注定无人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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