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岁晚跟着苏培盛往书房走,心里琢磨着八爷突然到访的用意。她刚踏进书房门槛,就看见八爷胤禩端坐在书案前的太师椅上,手里把玩着一本账册。
“姜格格来了。”胤禩唇角含笑,目光却锐利如刀。他执起案上那本账册轻轻敲着掌心,“格个好手段,竟能把年家送进刑部大牢。”
姜岁晚指尖微颤,余光瞥见胤禛批阅奏折的朱笔在砚台边凝滞不动。
胤禩忽然倾身逼近,龙涎香混着威胁扑面而来:“本王倒是好奇,格格查账时……可曾见过西北粮饷的明细?”他说完将账册重重甩在案上。
姜岁晚垂下眼帘:“八爷说笑了,妾身只核对过年家与王府往来的账目,军饷大事岂是妾身能过问的。”
“是吗?”胤禩轻笑,“可年家账目上几笔大额银两,时间都与西北军饷发放吻合。格格既然能看出账目问题,难道看不出这笔银子来路?”
胤禛放下朱笔,声音平稳:“八弟今日来,就为了问这个?”
“四哥别误会。”胤禩重新坐回椅中,姿态悠闲,“弟弟只是好奇,这位姜格格究竟有多大本事,连军饷账目都能插手。”
姜岁晚保持垂首的姿势:“八爷谬赞,妾身不过略通算术,奉命核对年家送来的礼单和银两数目,其余的一概不知。”
“好一个一概不知。”胤禩从袖中取出一页纸,“那格格可知道,这是从年家查抄的账本残页,上面记录着几笔与西北军饷同时出现的银两往来。而这几笔账,恰好出现在格格整理的那本账册里。”
姜岁晚心头一紧。她确实在账册里见过那几笔异常的银两记录,但当时只当作年家贪污的证据一并呈了上去,没想到会牵扯到军饷。
胤禛起身走到姜岁晚身前,挡住胤禩的视线:“八弟若有疑问,该去问刑部主审官员。姜格格只是协助整理账目,不必在此接受盘问。”
“四哥何必紧张。”胤禩慢条斯理地叠起那页纸,“弟弟只是来提个醒。如今朝中都在传,说四哥府上出了位女诸葛,连军国大事都能插手。这话传出去,对四哥和格格都不好。”
姜岁晚暗暗攥紧袖口。八爷这话看似关心,实则是威胁。她若继续追查年家账目,就会落个干政的罪名。
“多谢八爷提醒。”她轻声说,“妾身日后定当谨守本分,只管内院事务。”
胤禩满意地点头,转而看向胤禛:“四哥好福气,府上有这般懂事的格格。不过……”他话锋一转,“年家案子还没结,西北军饷的亏空总要有人承担。若最后查出来与年家无关,那这几笔银钱的来路,可就值得深究了。”
胤禛神色不变:“八弟若有线索,不妨直说。”
“弟弟能有什么线索。”胤禩起身整理衣袖,“只是提醒四哥,此案关系重大,千万别被某些人带了弯路。”他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姜岁晚一眼。
姜岁晚感到后背发凉。八爷这是暗示她可能伪造账目,故意陷害年家。
胤禩朝门口走去,经过姜岁晚身边时顿了顿:“格格若是想起什么关于西北粮饷的细节,随时可以来找本王。”说完便大步离去。
书房内一片寂静。姜岁晚仍然站在原地,手心渗出冷汗。
“害怕了?”胤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姜岁晚转身,对上他深沉的目光:“妾身问心无愧。”
“八爷今日来,不是为了问罪,而是试探。”胤禛走回书案后,“他想知道你到底掌握了多少。”
姜岁晚不解:“试探?”
“年家账目与西北军饷的关联,皇上早已起疑。八爷负责协理兵部,若是真查出军饷亏空,他难辞其咎。”胤禛拿起那本被八爷甩在案上的账册,“他今日来,是想看看你是否已经发现了什么。”
姜岁晚恍然大悟:“所以他故意提及西北粮饷,是想试探我的反应?”
胤禛颔首:“你刚才应对得很好。若是你表现得对军饷一事知之甚详,反倒着了他的道。”
“可那几笔银两确实可疑。”姜岁晚犹豫道,“妾身在账册里都做了标记,八爷若是仔细查看,一定会发现。”
“他发现不了。”胤禛从抽屉里取出另一本账册,“你标记的那本,我早已收起来了。八爷刚才看的是副本。”
姜岁晚这才松了口气:“四爷早有准备。”
“八爷今日之举,反而证实了一件事。”胤禛目光深邃,“西北军饷确实有问题,而且他与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苏培盛从外面进来,低声道:“四爷,八爷往福晋院里去了。”
胤禛冷笑:“这是要去探福晋的口风。”他对姜岁晚道,“你先回去,近日少出门。八爷既然盯上你了,必定还有后手。”
姜岁晚福身告退。走出书房时,她看见八爷果然在福晋院外与乌拉那拉氏说话。八爷朝她这边看了一眼,笑容意味深长。
回到院中,姜岁晚心神不宁。八爷的突然造访让她意识到,自己已经深深卷入朝堂争斗的漩涡。原本只想明哲保身的她,如今成了各方势力关注的焦点。
丫鬟端来茶点,见她面色凝重,小声问:“格格可是累了?”
姜岁晚摇头,忽然想起什么:“你去打听一下,今日八爷来府上,还见了什么人。”
丫鬟应声离去。片刻后回来禀报:“八爷先去给福晋请了安,然后去了李侧福晋院里坐了坐,最后才来的书房。”
姜岁晚蹙眉。八爷与李侧福晋素无往来,今日特意去她院里,定有缘故。
傍晚时分,苏培盛悄悄过来传话:“四爷让格格近日小心李侧福晋。八爷从她那里打听了不少关于格格的事。”
姜岁晚点头。李侧福晋一向与年氏交好,如今年氏倒台,她难免免死狐悲,与八爷联手也不意外。
次日清晨,姜岁晚照例去给福晋请安。在院门外遇见李侧福晋,对方看她的眼神带着明显的敌意。
“姜格格如今是府上的红人了,连八爷都特意来见你。”李侧福晋语带讥讽。
姜岁晚不欲与她争执,只是淡淡回应:“八爷来找四爷议事,顺道问了几句年家案子的事。”
“是吗?”李侧福晋冷笑,“可我听说,八爷很欣赏格格的才干,还想请格格去他府上帮忙打理账目呢。”
姜岁晚心中一凛。这话若是传出去,外人难免以为她与八爷有什么勾结。
“李姐姐说笑了,妾身只是雍亲王府的格格,岂能去八爷府上帮忙。”
李侧福晋还要说什么,福晋院门打开,丫鬟请她们进去。
请安时,姜岁晚注意到福晋看她的眼神有些复杂。众人散去后,福晋单独留下她。
“昨日八爷来找过我。”乌拉那拉氏开门见山,“他问起你入府前的事。”
姜岁晚心头一紧:“福晋如何回答?”
“我只说你是个安分守己的,其余的一概不知。”福晋注视着她,“不过八爷似乎对你很感兴趣,问了不少问题。”
姜岁晚垂首:“妾身与八爷素无往来,不知他为何如此。”
福晋轻叹:“如今朝中局势复杂,八爷与四爷本就……你如今帮着四爷查账,难免成为别人的眼中钉。”
从福晋院里出来,姜岁晚心情沉重。她原本以为扳倒年氏就能过上安稳日子,没想到又卷入更深的争斗。
回到院中,她吩咐丫鬟闭门谢客,独自在房里思考对策。八爷的突然发难让她意识到,在夺嫡的棋局中,她已经成为一颗引人注目的棋子。
敲门声打断她的思绪。苏培盛站在门外,神色严肃。
“格格,刑部来人,说要问您几句话。”
姜岁晚整了整衣襟:“所为何事?”
“说是年家的案子,有些账目需要核对。”苏培盛压低声音,“来的是八爷门下的人。”
姜岁晚深吸一口气。该来的总会来。
她跟着苏培盛来到前厅,两个刑部官员等在那里。其中一人取出账册,指着上面几处标记:“姜格格,这几笔账目是你标注的?”
姜岁晚看了一眼,点头:“是妾身所标。”
“你是依据什么判定这些账目有问题的?”
姜岁晚平静回答:“这几笔银两数额巨大,入账理由含糊,且与年将军的俸禄收入不符。妾身只是据实标注,具体判断应由刑部定夺。”
另一个官员插话:“可我们查证,这几笔银两来自江南盐商的正常往来,与军饷毫无关系。格格是否……误会了什么?”
姜岁晚听出话中的陷阱,谨慎回应:“妾身只标注账目异常,并未断言与军饷有关。具体来龙去脉,妾身一概不知。”
“但八爷说,你前日与他谈话时,亲口提及西北粮饷……”
“八爷记错了。”姜岁晚打断他,“那日八爷问起西北粮饷,妾身明确回答不曾见过相关账目。在场还有四爷和苏公公可以为证。”
两个官员对视一眼,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强硬。
这时,胤禛从外面进来,面色不悦:“怎么回事?刑部问话问到本王府上来了?”
官员连忙起身行礼:“雍亲王恕罪,下官只是例行公事……”
“问话可以,但若是有人借机栽赃陷害,别怪本王不客气。”胤禛冷冷道,“姜格格协助查账是奉本王之命,若有差错,本王自会承担。”
官员连称不敢,匆匆告退。
胤禛转向姜岁晚:“他们为难你了?”
姜岁晚摇头:“只是试探。看来八爷是铁了心要把军饷的脏水往我身上泼。”
“他不会得逞。”胤禛目光坚定,“既然他已经出手,我们也不必再客气。”
苏培盛从外面小跑进来:“四爷,十三爷派人送来消息,说找到那几笔银两的真正来路了。”
胤禛精神一振:“说。”
“确实与西北军饷无关,而是来自山西的煤矿。年家暗中入股了几个大煤矿,这些银两是分红。”
姜岁晚恍然大悟:“所以八爷才急着把这事栽赃成军饷亏空?若是查出来只是普通的经商收入,就动不了年家的根本?”
胤禛冷笑:“不仅如此。若是坐实了军饷亏空,年家就是死罪。若是普通的经商,最多罢官了事。八爷这是想借刀杀人,永绝后患。”
姜岁晚感到一阵寒意。朝堂争斗,果然步步惊心。
“那现在该怎么办?”
胤禛沉吟片刻:“既然八爷想玩,我们就陪他玩到底。苏培盛,去请十三爷过府一叙。”
苏培盛领命而去。胤禛对姜岁晚道:“你这几日就跟在我身边,免得八爷再耍什么花样。”
姜岁晚点头。如今她已无路可退,只能与胤禛共同面对这场风波。
夜幕降临,十三爷匆匆赶来。三人密谈至深夜,烛光在窗纸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而此时,八爷府中的书房也亮着灯。胤禩把玩着一枚玉佩,对幕僚吩咐:“再去查姜岁晚的底细,我不信她只是个普通格格。”
在这场权力的博弈中,每个人都心怀鬼胎。而姜岁晚不知道的是,更大的风波正在暗处酝酿,即将向她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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