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那片危机四伏又蕴含机缘的业力之海,宁涛依照云芷所指的大致方位,在茫茫外海又飞行了十数日。依照《天宇风物志》记载,他此刻应已远离九州大陆,进入了外海深处,散修联盟势力范围的边缘。
这一日,前方海平面上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岛屿轮廓。与之前荒岛的死寂、业力之海的压抑不同,这座岛屿生机盎然,其上植被葱郁,山峦起伏,更有数道强大的气息隐隐盘踞,显然是一处重要的修士聚集地。
靠近之后,可见岛屿沿岸建有巨大的港口,停泊着各式各样的舟船法器,风格粗犷,多以妖兽骨骼、坚韧海木炼制。空中亦有修士驾驭遁光或奇异海兽坐骑往来穿梭,修为多在练气与筑基期,偶尔能感应到金丹修士的气息一闪而过。
岛屿上空笼罩着一层淡蓝色的光幕,是大型的防护与聚灵复合阵法。入口处有身着统一青灰色灵甲、气息精悍的修士守卫,正是散修联盟的执法队。
“来者止步!此乃‘海隅岛’,入岛需缴纳灵石,登记来历!”一名筑基初期的守卫队长朗声道。
宁涛按下遁光,缴纳了五十块下品灵石的入岛费,在登记玉简上随意留下了“散修,宁远”的化名与筑基中期的修为信息(他实际已接近后期)。守卫查验无误后,便予以放行。
一踏入岛内,一股混杂着海腥气、灵植清香、丹药气息以及无数修士灵压的热浪便扑面而来。街道以巨大的青石板铺就,宽阔而整洁,两旁店铺林立,旌旗招展。与内陆坊市相比,这里的物品更具海外特色:各种品阶的妖兽材料、奇异的海底灵植矿石、避水珠、定风盘、以及刻画在坚韧鱼皮或贝片上的海图与功法。
修士的装扮也五花八门,有的身披鳞甲,耳后生有细鳃,显然是海族或混血;有的则气息彪悍,带着浓烈的血煞之气,是常年在海上搏杀的海猎手。整体氛围比内陆更加粗犷、直接,实力为尊的法则体现得更为赤裸。
宁涛神识悄然扫过,感应到岛内至少有四五股金丹气息,分别坐镇于岛屿中心及几个重要区域。他并未前往那些核心地带,而是在相对外围的区域,寻了一处名为“听涛阁”的客栈,租下一间带有中级防护阵法的独立小院。
开启禁制后,他首先服下复基丹,配合净业蒲团的残留力量,做最后的巩固。三日后,混沌道基上最后一丝细微裂纹彻底弥合,浑圆一体,修为稳稳站在了筑基后期门槛之前,气息沉凝厚重。
伤势尽复,宁涛开始考虑下一步行动。他需要了解外海更详细的信息,尤其是关于那个能通过业力轨迹窥探的神秘白袍势力,以及寻找可能存在的、类似业力之海的修炼之地,或是能促进业火红莲再次蜕变的机缘。
他走出听涛阁,看似随意地在坊市间漫步。他没有急于进入那些大型商铺,而是将更多注意力放在了一些地摊和较小的店铺上,同时,暗中将神识与业火红莲的感知结合,如同张开一张无形的大网,感受着空气中流动的、源自无数交易、争斗、修炼而产生的细微业力波动。
这是一种全新的尝试。在业力之海的经历让他明白,业力无处不在,而这些流动的、无主的业力碎片,往往能折射出许多不为人知的信息。
大部分业力波动杂乱无章,如同噪音。但当他路过一家门面不大、挂着“海渊阁”招牌,专门售卖各种来历不明古籍、残破法器的店铺时,业火红莲突然传来一阵清晰的悸动!
这悸动并非针对某件具体物品,而是指向店铺深处,一股极其隐晦、但本质却异常精纯深厚的宁静意韵。这股意韵,与他体内的净业蒲团烙印,以及那点莲源生机,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宁涛脚步一顿,不动声色地走入店内。
店内光线昏暗,陈列着各种布满岁月痕迹的物件。店主是一个蜷缩在躺椅上、气息如同风中残烛的干瘦老者,修为仅有练气三层,似乎随时都会坐化。
宁涛的目光扫过货架,最后落在一个角落的木架上。那里随意堆放着一堆残破的玉简和几块颜色暗淡的矿石。引起业火红莲感应的,并非这些东西,而是垫在木架一条短腿下方的一块毫不起眼、沾满污垢的灰色石板。
那石板约莫巴掌大小,边缘不规则,表面粗糙,看起来和普通的垫脚石无异。但宁涛的业火红莲却“看”到,石板内部,蕴藏着一小团如同凝固月光般的宁静光华,其散发出的“秩序”与“净化”道韵,虽然被石皮隔绝了大半,但其精纯程度,竟似乎不亚于他体内的净业蒲团烙印!
“老板,那块垫脚石怎么卖?”宁涛指着那块灰色石板,语气平淡地问道,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躺椅上的老者眼皮都没抬一下,有气无力地道:“一堆破烂里的垫脚石头,客人要是看上别的,这石头就算搭头。”
宁涛心中一动,却不露声色。他随手拿起旁边一枚记载着某种粗浅水系功法的残破玉简,问道:“这玉简呢?”
“五十灵石。”老者懒洋洋地道。
“连这块石头,四十灵石。”宁涛还价。
老者终于抬了抬眼皮,浑浊的眼睛看了宁涛一眼,又瞥了那块石头,似乎觉得这客人有点奇怪,但懒得计较,挥挥手:“拿走吧。”
宁涛支付灵石,将玉简和那块灰色石板一同收起,转身离开了海渊阁。
回到听涛阁小院,开启禁制。宁涛郑重地取出那块灰色石板,指尖混沌法力流转,轻轻拂过表面。污垢簌簌落下,露出了石板古朴的原色。他引动一丝归寂之力,如同最精巧的刻刀,开始剥离石皮。
这一次,比剥离那截莲源根须更加艰难。这石皮似乎本身就蕴含着某种封禁力量。足足耗费了半个时辰,随着最后一点石皮在归寂之力下化为飞灰,那团凝固月光般的宁静光华终于彻底暴露!
光华并不刺眼,温润如水,瞬间驱散了静室内所有的躁动与杂念,让人心神前所未有的宁静。光华核心,隐约可见一道极其复杂、由纯粹“净业”规则凝聚而成的微型符箓在缓缓旋转。
“净业符种?!”宁涛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这并非完整的净业宗传承之物,而是一枚规则的“种子”,其价值,某种程度上甚至超过了一件现成的宝物!若能将其炼化,融入自身业火红莲或四象循环,必将带来难以想象的好处!
然而,就在他准备着手炼化这枚“净业符种”时,业火红莲再次传来警示般的波动——这一次,指向了院外!
几乎同时,一道略显傲慢的声音在院外响起:
“院内可是新来的宁远道友?老夫金煞,听闻道友初来乍到,特来拜访,有事相商!”
伴随着声音而来的,是一股筑基后期巅峰的灵压,毫不客气地试图穿透小院的防护禁制!
宁涛眼神一冷,迅速将净业符种收起。
麻烦,果然无处不在。在这海外之地,才刚刚有所收获,便有不速之客上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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