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夜风如同刀子,刮过宁涛裸露在外的皮肤,带来刺骨的寒意,却也让他因杀戮和吞噬而有些昏沉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他不敢有丝毫停留,将体内残存的所有法力尽数灌注于双腿,沿着崎岖的山路发足狂奔。身后,三阳宗那如同巨兽蛰伏般的轮廓,在沉沉的夜色中迅速远去,最终被层叠的山峦彻底吞没。
直到确认后方并无追兵的气息,胸腔内那口提着的气才猛地一松,强烈的虚弱感和剧痛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他一个踉跄,扶住旁边一棵枯树才勉强站稳。
与赵干三人的战斗看似他最终获胜,甚至借此将修为推至练气二层巅峰,但代价极其惨重。强行吞噬三名修士,尤其是赵干练气五层的精纯法力,对经脉造成的负荷远超负荷。此刻,他体内经脉多处受损,如同干涸土地上龟裂的纹路,稍一运转法力便传来针扎火燎般的痛楚。
更麻烦的是那些吞噬而来的杂气。赵干《三阳功》的炽烈火毒,两名跟班法力中不同的属性杂质,还有临死前浓郁的怨念碎片……这些东西并未被元核完全炼化,如同跗骨之蛆,盘踞在经脉和丹田的角落,时不时窜动一下,引发气血翻腾,甚至干扰心神,让他眼前偶尔闪过赵干临死前那怨毒的眼神。
“噗!”
他终于忍不住,喷出一口暗红色的淤血,胸口的憋闷感才稍稍缓解。脸色苍白如纸,气息也紊乱不堪。
他寻了一处背风的岩石凹陷处,勉强盘膝坐下,第一时间检查体内元核。
那针尖大小的混沌元核,在吞噬了大量能量后,似乎凝实了一丝,旋转也愈发沉稳。它如同一个不知疲倦的核心,正缓缓释放出精纯的混沌法力,滋养、修复着受损的经脉,同时持续不断地磨灭着那些顽固的杂气和神魂碎片。
速度很慢,但确实有效。
“还好……有元核在。”宁涛松了口气,心中稍安。若还是最初那粗糙的“吸灵大法”,此刻他恐怕早已被杂气冲垮,走火入魔了。
他不敢在此久留,简单调息片刻,压制住伤势后,便再次起身,借着微弱的月光,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记忆中杂书所述、距离三阳宗最近的一处散修聚集点——“黑沼泽坊市”的方向潜行。
接下来的几天,宁涛真正体会到了散修的艰难与荒野的危险。
他不敢走官道,只能在人迹罕至的山林间穿行。饿了,就采摘些辨识出的无毒野果,或者猎杀些小型野兽,茹毛饮血;渴了,就寻找山涧溪流。夜晚则必须找到相对安全的藏身之所,时刻保持警惕,提防可能出现的妖兽以及其他不怀好意的修士。
期间,他遭遇了几次低阶妖兽的袭击。一条蕴含微弱毒性的碧鳞蛇,一只擅长隐匿偷袭的影猫。若是全盛时期,他翻手可灭,但此刻有伤在身,法力运转不畅,应付起来也颇为狼狈,甚至差点被影猫的利爪划破喉咙。最终凭借元核提供的持久力和吸灵天功对妖兽微弱妖元的吞噬特性,才险而又险地将它们击杀、吞噬。
吞噬妖兽妖元的过程比吞噬人类修士法力更加艰难。妖元中蕴含的兽性和暴戾气息极为浓烈,对心神的冲击更大。每次吞噬后,他都需花费更多时间运转元核进行净化,否则极易影响心智。
这也让他对“吸灵天功”的弊端有了更深的认识。吞噬,绝非毫无代价的捷径。
五日后,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笼罩在灰色瘴气中的沼泽地带出现在眼前。空气中弥漫着腐烂泥土和某种毒蕈的混合气味,令人作呕。这里便是黑沼泽,而那黑沼泽坊市,就建立在沼泽外围一处地势稍高的土丘之上。
远远望去,坊市外围只用粗糙的木栅栏简单围了一圈,入口处连个像样的牌匾都没有,只有两个穿着随意、眼神警惕的练气中期修士守在两边,收取着入坊的费用——每人一块下品灵石。
进出坊市的修士形形色色,有的驾驭着简陋的飞行法器(多是些低阶符鹤或是破旧的飞梭),更多的则是和宁涛一样步行而来。他们大多面带风霜,眼神或锐利,或麻木,或狡黠,身上带着淡淡的血腥味或各种奇怪的气息,显然都是在刀口舔血之辈。
宁涛深吸一口气,压下伤势带来的不适,将敛息符的效果维持在最低程度(只表现出大约练气一层、刚入门的气息),又抓了把泥土在脸上和衣服上擦了擦,让自己看起来更符合一个落魄散修的形象,这才低着头,朝着坊市入口走去。
缴纳了一块来之不易的下品灵石,在守卫审视的目光中,宁涛踏入了黑沼泽坊市。
坊市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杂乱喧嚣。街道狭窄而泥泞,两旁是各种简陋的摊位和石屋。叫卖声、讨价还价声、甚至偶尔的争吵声不绝于耳。
“刚出炉的‘避瘴丹’,沼泽必备,三块灵石一瓶!”
“收购黑水鳄皮,完整的一张五块灵石!”
“上古洞府残图,货真价实,机缘就在眼前,只要十块灵石!”
各种丹药、材料、法器(多是些残缺或低阶货色)、符箓、甚至一些来历不明的“古籍”、“藏宝图”琳琅满目。空气中混杂着药味、兽腥味、汗臭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宁涛小心翼翼地穿行在人群中,目光快速扫过两旁的摊位和店铺,心中默默记下各种物品的大致价格和信息,与他从杂书中看到的知识相互印证。
他需要的东西很明确:一份更详细可靠的周边地图,一些治疗内伤、稳固修为的丹药,以及可能的话,一门适合散修、不那么惹人注意的遁术或敛息法门。
然而,他囊中羞涩。身上仅剩的几块下品灵石,在这里恐怕连一瓶最普通的疗伤丹药都买不起。
散修联盟,财侣法地,财是第一位的。没有灵石,在这修真界寸步难行。
正当他思索着该如何获取灵石时,目光被前方一个围了不少人的摊位吸引了过去。
那摊主是个满脸横肉的壮汉,修为在练气四层左右,身旁立着一块木牌,上面用红色的、仿佛鲜血书写的字迹写着:
“招募好手,探索黑沼泽深处‘毒蛟潭’,采集‘三叶毒龙草’。报酬:五十下品灵石,或等价丹药、材料。要求:练气三层以上,精通水系或木系法术、或有解毒经验者优先。”
毒蛟潭?三叶毒龙草?
宁涛心中一动。这两种名字他在杂书上看到过。毒蛟潭是黑沼泽深处一处险地,传闻有相当于筑基期修士的毒蛟盘踞,危险至极。而三叶毒龙草是一种颇为珍稀的三阶毒草,是炼制某些特殊丹药的主材,价值不菲。
五十块下品灵石,对于现在的他而言,无疑是一笔巨款。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且不说那毒蛟潭的危险,就是这招募队伍本身也透着古怪。如此丰厚的报酬,为何不在散修联盟内部发布任务,反而在这路边随意招募?而且要求“精通水系木系法术或解毒经验”,似乎意在应对沼泽深处的毒障和某些特定危险。
这更像是一支临时凑齐、去搏命的队伍,其中风险,恐怕远比明面上看起来要大。
就在他权衡利弊之际,一个略显苍老、带着几分油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小兄弟,面生得很啊,刚来坊市?”
宁涛心中一凛,猛地转头,只见一个穿着灰色道袍,面容干瘦,留着两撇鼠须的老者,不知何时凑到了他身边,正笑眯眯地看着他。这老者气息不弱,约有练气五层,眼神滴溜溜转动,透着精明。
“前辈有何指教?”宁涛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体内元核微旋,保持着警惕。
“指教不敢当。”鼠须老者搓了搓手,压低声音道,“老夫看小兄弟在此观望那‘毒蛟潭’的任务,可是有兴趣?不瞒你说,那摊主是‘黑风队’的人,他们名声可不怎么好,据说上次招募的人,进去十个,只回来了三个,还个个带伤。”
宁涛目光微闪:“前辈告诉我这些是?”
“嘿嘿,老夫是看小兄弟你年纪轻轻,修为……嗯,虽然只是练气一层,但根基似乎还算扎实,不忍看你误入虎口啊。”鼠须老者一副热心肠的模样,“若小兄弟真想赚取灵石,老夫这里倒是有个更稳妥的活计,不知你有没有兴趣?”
“什么活计?”
“帮老夫送一件东西到坊市东头的‘百草堂’,交给那里的掌柜。事成之后,给你三块下品灵石,如何?”鼠须老者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密封着的木盒。
送东西?三块灵石?听起来简单,报酬也还算公道。
但宁涛心中的警惕却丝毫未减。这老者出现的时机太巧了,而且这任务看似简单,谁知道那木盒里装着什么?会不会是赃物或者什么烫手山芋?
他正欲婉拒,那鼠须老者却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笑道:“小兄弟放心,绝非什么违禁之物,只是一株普通的‘蛇涎草’,老夫与百草堂掌柜是旧识,只是临时有事脱不开身,劳烦跑个腿而已。你若不信,可以当面打开查验。”
说着,他作势要打开木盒。
宁涛目光扫过那木盒,又看了看老者看似真诚的笑容,心中冷笑。他虽初来乍到,但前世阅历和这数月来的生死挣扎,让他深知人心险恶。
“多谢前辈好意,不过在下另有要事,不便相助。”宁涛拱了拱手,语气平淡却坚定,说完便转身,毫不留恋地混入了人群之中。
那鼠须老者看着宁涛消失的背影,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低声啐了一口:“哼,警惕性倒是不低,算你小子走运。”
宁涛穿过几条街道,确认那鼠须老者没有跟来,才稍稍放缓脚步。他摸了摸怀中仅剩的几块灵石,又感受了一下体内依旧隐隐作痛的伤势,眉头紧锁。
黑沼泽坊市,果然不是善地。机遇背后,处处是陷阱。
他抬头,望向坊市深处那些看起来稍微规整一些的店铺,最终将目光落在了一间悬挂着“收售各种材料、丹药,价格公道”幌子的杂货铺上。
或许,可以先出手一些东西,换点疗伤的丹药。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那里除了几块灵石和干粮,就只有那几本杂书,以及……从三阳宗带出来的,唯一可能值点钱的,那株偶然采到的、一直没舍得用的低阶灵草“凝血草”。
而在他没有察觉的角落,一双贪婪的眼睛,已经悄然盯上了他这个看似落魄、却又透着些许不同的“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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