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墨,一点点浸染了靖王府偏僻小院的天际。霜枝被“迷路”,已过去三天。院门依旧破败,墙头枯草依旧在风里抖索,可萧沐云却觉得,这方小小的天地,从未如此刻般,既像囚笼,又似惊弓之鸟暂栖的危巢。
赵屹的人仿佛无处不在,又仿佛从未出现。那种被无形目光织成的网笼罩的感觉,比直接的刀剑更让人窒息。云芷坐在院中那棵虬枝盘曲的老槐树下,指尖无意识地划拉着地上的落叶。仙界禄隐阁万年,面对的是冰冷的天规和流转的气运符文,何曾想过有一日,会在这凡尘深处,为一个贴身丫鬟的安危而心力交瘁,更被卷入这般诡谲的权谋漩涡。
“凛音,扫描范围能量场有无异常?”她在心底第无数次发问,几乎成了本能。
“未检测到持续高强度恶意能量源。但存在三处低强度、间歇性窥探波动,方位与前日吻合。另,院外西北方向三百米,有微弱能量纠缠痕迹,疑似短暂冲突残留,与丫鬟霜枝失踪时间点吻合。分析:大概率为目标人物赵屹下属介入地点。”凛音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将冰冷的现实摊开。
【果然是他。】云芷攥紧了掌心,一股寒意夹杂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是保护?还是宣告主权?或者两者皆有?赵屹就像一座沉默的冰山,她只能看到水面上一角,却深知其下隐藏着何等庞大的阴影和危险。
她需要信息,迫切需要了解围墙之外正在发生什么,赵屹到底想做什么,七皇子又会如何报复。被动等待,只能是死路一条。可她能做什么?一个“傻郡主”,连院门都难以自由出入。
目光落在眼前的老槐树上,树皮皴裂,刻满了岁月的痕迹。一丝焦躁和近乎绝望的冲动下,云芷将一缕仙灵气息散出,像是万物生长所依赖的最本源生机——如同叹息般,无意地渗入了老槐树深扎于泥土的根系。
开始,并无反应。就在她以为徒劳,准备收回心神时,一种奇特的感应,在她脑中回响。
一种苍老、厚重、带着泥土芬芳和阳光沉淀感的……意念。苏醒得极慢,一丝熟悉的生机轻轻唤醒它,带着些许茫然和好奇,它小心翼翼地触碰着云芷那缕迥异于此界寻常生灵的仙灵。
【……是……谁……在……唤……醒……老朽……?】
意念断断续续,模糊不清,却充满了温和的善意。
云芷心中一震,连忙收敛心神,尝试与之沟通:【我无意打扰,只是路过……借居于此。】
【……路……过……?】老槐树的意念缓慢地流转,【你……的身……上……有……好闻的……味道……像……很久……很久……以前……的……雨……和……光……】
沟通异常艰难。槐灵的“语言”是碎片化的感知:或许是几十年前某个夏夜的温度,或许是几年前一只鸟儿羽毛的颜色,又或许是前几天一场雨后泥土的湿润度。它絮絮叨叨地“说”着:【……穿红……衣服的……女人……在……树下……哭……很伤心……】【……黑尾巴……的鸟……带来……远方……尘土……和……不安……的……气息……】【……昨夜……有……沉重的……脚步……在……墙外……来回……三次……】
这些信息庞杂、无序,且年代混乱,需要云芷耗费极大的心神去捕捉、筛选、联想。她耐着性子,每日持续输送着微末的生机,维系着这脆弱的联系。槐灵似乎很是受用,传递过来的信息流渐渐变得清晰了些,也多了些近期的内容,比如下人们私下抱怨份例又被克扣了,或者哪个小厮偷偷议论朝中哪位大人又被参了本。
但这还不够,远远不够。信息的时效性和针对性太差。
转机出现在霜枝身上。那日,小丫头一边给老槐树浇水,一边气鼓鼓地嘟囔:“槐树公公,你说厨房的李嬷嬷是不是越来越小气了?今天又偷偷藏了块最好的五花肉,肯定是想留给她那个在二门当差的侄子!哼,我都看见啦!”
几乎是同时,云芷清晰地感知到,老槐树传递过来的关于“李嬷嬷”的意念碎片,瞬间变得鲜明具体起来,甚至附带了一丝“油腻”和“算计”的情绪感!
一个大胆的猜想在云芷脑中形成。难道……这丫头天生就拥有与植物沟通的潜质,只是她自己浑然不觉?
接下来的几天,云芷开始了她的“引导计划”。
“霜枝,”某日午后,云芷假装对墙角一丛蔫了吧唧的茉莉花产生了兴趣,“你看这花儿,是不是在说什么呀?我听说有些花儿草儿是会说话的。”
霜枝眨巴着大眼睛,凑过去看了半天,摇摇头:“郡主,花儿怎么会说话呀?它只是渴了,叶子都卷边啦。”
“是吗?”云芷故作天真,“可我好像听到它在说‘水……水……’呢!你再仔细听听看?”
霜枝将信将疑,把耳朵凑近茉莉花,屏息凝神了好一会儿,突然惊喜地叫道:“哎呀!郡主你真神了!我好像……好像也听到一点点!它是不是在说‘好渴’?”
云芷心中暗喜,面上却不动声色:“是吧!那我们快给它浇水!以后你多和它们说说话,它们肯定高兴!”
她又找了个机会,对霜枝说:“霜枝,你看槐树公公年纪这么大,一定知道很多故事。我们玩个游戏好不好?你每天把看到、听到的有趣事情,都告诉槐树公公,就当是陪它解闷,说不定它一高兴,还能保佑我们呢!”
霜枝觉得这游戏新奇又有趣,立刻答应了。于是,从那天起,小院里便时常出现这样的场景:霜枝一边打扫,一边絮絮叨叨地跟老槐树“汇报”工作:“槐树公公,今天张侍卫换岗时摔了个屁墩儿,可好笑啦!”“王妃屋里的翡翠姐姐又和扫洒的小翠吵架了,因为一盒胭脂……”“我听前院的小豆子说,七皇子府上好像来了贵客,神神秘秘的……”
刚开始时,云芷需费力梳理老槐树缓慢杂乱的意念,才能与霜枝的汇报对应。但渐渐地,霜枝转述的“树语”愈发流畅,虽仍带稚气,却明显更有条理和时效。
比如,霜枝某日转述:“槐树公公说,它‘感觉’到最近墙外那股‘冷冰冰但又有点让人安心’的气(指赵屹的监视),好像比前几天更‘关注’我们院子西边的那扇小角门了。”
又比如:“槐树公公还‘记得’,郡主您的娘亲,那位很温柔的夫人,以前好像经常一个人坐在它下面发呆,有时候还会掉眼泪……它说那时候夫人的气息,和郡主您刚才发呆时,有一点点点像……”
这些信息,结合凛音的数据分析,开始在云芷脑中逐渐拼凑出一幅更清晰的图景:王府内部的人心浮动,外部势力的窥探:赵屹的持续监视,七皇子势力的蠢动,甚至……触及了原主生母那模糊的过往。
她终于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凡间,拥有了第一个完全属于自己、隐蔽的信息来源。这网络还很原始,依赖一个古老树灵的记忆和一个天真丫鬟的转述,但它意味着她不再是瞎子、聋子。
“霜枝,”云芷看着正认真给老槐树擦拭树干上灰尘的小丫头,轻声却严肃地叮嘱,“和槐树公公说话的事,是我们之间最大的秘密,谁都不能告诉,记住了吗?”
霜枝用力点头,小脸绷得紧紧的:“郡主放心,霜枝记住了!打死也不说!”她还做了个封嘴的动作。
云芷笑了笑,摸摸她的头,目光却再次投向院墙之外。赵屹的冰山,七皇子的毒牙,依旧威胁重重。但此刻,她的心中少了几分慌乱,多了几分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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