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数日的秋雨终于停歇,阳光穿透云层,洒在湿漉漉的上海滩,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里的血腥与硝烟余味,更照不进那些暗流汹涌的角落。
三方联手对黑龙会的雷霆打击,如同一场短暂而剧烈的风暴,虽重创了敌人,却也耗尽了己方不小的元气,更引来了对手歇斯底里的反扑。
“仙乐门”顶层密室,气氛不复前几日的激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战后休整的凝重与高度警惕。
赵铁锤被强行按在病床上,由顾慎之医生重新处理崩裂的伤口。
他虽满脸不情愿,吼着“这点伤算个屁”,但在张宗兴冷峻的目光和阿明的“武力”镇压下,也只能龇牙咧嘴地接受治疗。
小野寺樱守在一旁,默默递着纱布和药瓶,看向赵铁锤的眼神里,担忧与某种难以言喻的依赖交织。
苏婉清则埋首于堆积如山的文件和电文之中。
从“昭和通商”和“江丰号”抢救出的残页碎片,经过初步拼凑和分析,虽然未能获得影佐与高层勾结的直接铁证,却勾勒出了一张更为清晰的黑龙会及其附属势力在上海的财政、人员网络图,也锁定了几个之前未知的、可能用于秘密活动和资金转移的掩护身份与据点。
“影佐损失惨重,报复是必然的。”苏婉清将一份整理好的摘要递给张宗兴,
“根据内线传回的消息,黑龙会残余力量正在收缩集结,千夜红叶亲自出面整顿。同时,日本宪兵队和海军陆战队近期的巡逻和搜查频率明显增加,目标直指我们可能控制的区域和产业。”
张宗兴接过文件,快速浏览着,眉头微锁。
他预料到影佐会报复,但对方反应之快、动作之统一,还是让他心生警惕。
那个叫千夜红叶的女人,果然不简单。
“告诉杜先生和司徒先生,近期所有明面上的活动暂停,人员转入深度潜伏状态。”张宗兴沉声道,
“我们也要收缩防线,非核心据点可以暂时放弃,确保主要人员和情报渠道的安全。另外,加强对婉容和铁锤他们所在安全屋的护卫力量。”
“明白。”苏婉清点头,随即补充道,
“少帅那边又发来密电,询问上海情况,并再次提醒,华北日军异动频繁,大战恐不远矣。”
张宗兴走到地图前,目光扫过华北与上海。
南北局势,如同两根越绷越紧的弦,任何一处的断裂,都可能引发连锁反应。
“回复少帅,上海局面暂时可控,我方虽有小损,但士气可用。请他务必顶住北方压力,南方有我们策应。”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也告诉他……万事小心。”
他知道,留给少帅犹豫和转圜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接下来的几日,上海滩表面似乎恢复了往日的秩序。
巡捕房加强了街面巡逻,报纸上关于前几日几处“火灾”和“帮会械斗”的报道也渐渐淡去。
但在水面之下,暗战的形态发生了变化。
影佐祯昭果然发动了报复,但并非预想中的大规模火并。
数名与青帮、洪门乃至一些疑似与“暗火”有牵连的中小商人遭遇不明身份的枪手袭击,店铺被砸,货物被抢;
两家由杜月笙暗中控制的报馆夜间被投掷燃烧瓶;甚至一位曾为赵铁锤诊治过的、与顾慎之关系不错的西医,也收到了夹着子弹的恐吓信。
这些攻击分散、隐蔽,更像是一种骚扰和威慑,旨在制造恐慌,消耗对手的精力,并试探反应。
千夜红叶如同隐藏在暗处的毒蜘蛛,
并不急于一口咬死猎物,而是耐心地编织着恐惧的网。
“她在逼我们露出破绽。”张宗兴在密室内分析着近期的一系列事件,
“也在消耗我们的耐心和资源。”
“我们是否要反击?”阿明摩拳擦掌,显然对这几日被动防御的状态感到憋闷。
“不。”张宗兴摇头,
“她希望我们动,我们偏不动。告诉下面所有弟兄,忍!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擅自行动!保护好自身和重要目标,就是目前最大的胜利。”
他深知,在这种时候,比的就是耐心和定力。
谁先沉不住气,谁就可能落入对方精心设计的陷阱。
与此同时,他也并未完全被动。
通过苏婉清整理出的黑龙会网络图,他指示“暗火”情报组,对几个新发现的关键节点进行远距离、非接触式的监视,
并开始有计划地将一些经过筛选的、无关痛痒的“信息”,通过特定渠道,“泄露”给影佐那边,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旨在干扰其判断。
这场暗战,从明刀明枪的搏杀,转入了更考验智慧、耐心和意志的无声较量。
而在那处郊外小院,婉容也感受到了外界不同寻常的紧张气氛。
婆子带来的消息越发简略,守卫明显增加了。
她不再像之前那样只是被动等待和担忧,开始更主动地向婆子询问外界局势,甚至尝试着将自己关在房中,写下一些对时局的观察和思考,她用这种方式,试图理解并靠近张宗兴所投身的那片惊涛骇浪。
秋意愈深,寒风渐起。
上海滩在一种诡异的、暴风雨前的宁静中,艰难地喘息着。
暗刃已然回鞘,但锋芒未敛,只在等待下一个出鞘的时机。
而南北两地更大的风暴,也正在这短暂的歇息中,加速酝酿。
所有人都明白,眼前的平静,不过是下一轮更残酷搏杀的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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