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是六日过去。
这六日里，陈玄再未踏出登仙阁一步。
宫中是否因他那番话掀起了惊涛骇浪，北静王又在暗中如何筹谋，他一概不闻不问。
他所有的心神，都放在了登仙阁中，放在了新收的师妹身上。
此时的登仙阁，早已与一月前大不相同。
陈玄布下的聚灵阵，经过这些时日的运转，已将周边天地灵气，源源不断汇聚于此。
阁楼内外，仿佛被一层无形的，清透的水幕笼罩。
院中的花草树木，长势喜人得近乎诡异。
那几株寻常的芭蕉，叶片绿得好似要滴出水来，边缘泛着一层淡淡的玉色光泽。
墙角的老槐，竟也抽出了几根嫩绿的新芽，透着一股枯木逢春的勃勃生机。
空气里，草木的清香混合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甘甜，吸入肺腑，四肢百骸都透着一股舒泰。
这等变化，瞒不过日日在此处的丫鬟们。
炒豆儿只觉得每日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儿。
瑞珠和紫鹃更是惊奇地发现，不仅身子骨比往日轻健了许多，连带着皮肤都细腻红润了不少，省了好些钗粉钱。
她们虽不知其中玄妙，却也晓得，这都是托了仙师的福。
就连荣国府里其他院子的下人，远远地望向登仙阁时，也总觉得那处楼阁似乎被一层淡淡的晨雾笼罩，即便是在晴空万里的正午，也氤氲着一股出尘之气。
众人也只当是仙师坐镇的缘故，愈发敬畏，不敢靠近。
为免不必要的麻烦，陈玄又给登仙阁布了一座幻阵，这才让登仙阁看起来不那么显眼。
清晨。
第一缕金色的阳光，穿过薄雾，洒在登仙阁的前院。
院中，一道纤细的身影，手持长剑，翩然起舞。
林黛玉今日穿了一身淡蓝色的劲装，长发用一根银簪高高束起，更显得脖颈修长，身段窈窕。
她手中的淬月剑，不再是一开始的生涩。
剑光流转，如月华倾泻，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清冷的弧光。
她的身形，时而如惊鸿乍起，凌空翻飞。
时而如弱柳扶风，轻盈飘逸。
那柔美的身姿与凌厉的剑招，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动静之间，竟有一种令人心醉神迷的美感。
哪里还有半分病弱之态，分明是一位自月宫中走出的剑仙。
廊下，紫鹃，瑞珠，还有炒豆儿，三个丫头并排站着，早已看得痴了。
紫鹃的嘴巴，微微张开，忘了合上。
她自姑娘进了贾府，便被老太太派到身边照顾，最清楚自家姑娘的身子底子，眼前这一幕，几乎颠覆了她多年来的认知。
瑞珠则是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见，这才短短不到一个月，林姑娘这剑舞的变化也太大了。
而炒豆儿，那双大眼睛里，早已是满满的小星星。
她本就崇拜自家这位能把街头混混骂得落荒而逃的先生，如今见了这般仙姿，那份崇拜，已然化作了狂热的敬仰。
先生，不愧是先生。
陈玄负手立于最前方，神色平静地看着。
“锵。”
一声轻鸣。
林黛玉身形一定，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淬月剑稳稳归鞘。
她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白皙的脸颊因为运动而泛着健康的红晕。
她转过身，看见陈玄，脸上瞬间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再不见平日里的半分矜持。
她提着剑，几步蹦跳到陈玄面前，仰着小脸，满眼都是期待。
“师兄，怎么样？”
陈玄看着她这副活泼模样，点了点头。
“不错。”
“炼体之境，已然圆满。”
林黛玉脸上的笑意，瞬间满溢出来，几乎要从眸子里倾泻而出。
炼体圆满。
她做到了。
“那……那我是不是可以……”
她的话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音，那是极致的兴奋与渴望。
陈玄看出了她心中所想。
转身朝着阁楼走去。
“随我上楼。”
林黛玉连忙应了一声，将淬月剑交给炒豆儿，提着衣摆，快步跟了上去。
只留下院子里，三个还在巨大震惊中，面面相觑的丫鬟。
……
登仙阁二楼。
檀香袅袅，一室清净。
陈玄与林黛玉，在窗边的软榻上，相对盘膝而坐。
没有了外人，气氛也变得肃穆起来。
林黛玉收起了方才的雀跃，挺直脊背，敛声屏气，等待着师兄的下一步指示。
她知道，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关键。
“凝神静气，放空灵台。”
陈玄的声音，平淡而沉稳，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让林黛玉那颗因兴奋而狂跳的心，瞬间安定了下来。
“依《衍道经》所述，感知周身，感知天地。”
林黛玉缓缓闭上双眼。
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安静的阴影。
她摒除一切杂念，将全部心神，沉入自己的一方小天地。
起初，四周一片黑暗，一片虚无。
她耐着性子，按照功法所言，一点点地，将自己的感知，向外延伸。
渐渐的。
她“听”到了自己平稳的心跳声。
“看”到了血液在经脉中缓缓流淌。
紧接着，她的感知穿透了肌肤的束缚。
她“感觉”到了空气的流动，感觉到了阳光落在皮肤上的温度，感觉到了身下软榻的绵软质感。
世界，仿佛在她的感知中，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与立体。
就在这时。
她“看”到了。
在无边的黑暗中，亮起了一点点，微弱的光。
那些光点，五颜六色，遍布在空气里的每一个角落，如同夏夜的萤火，缓缓飘荡，触手可及。
这便是……天地灵气？
林黛玉的心神，微微一动。
她尝试着，按照《衍道经》的法门，去牵引离自己最近的一点青色光点。
那光点仿佛有灵性一般，轻轻一颤，便顺着她的心意，朝着她的眉心，缓缓飘了过来。
当那光点触及肌肤的一瞬间。
一股清凉而纯净的气息，顺着眉心祖窍，涌入了她的体内。
林黛玉浑身一个激灵。
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畅之感，传遍四肢百骸。
成了。
她心中一喜，连忙稳住心神，引导着这第一缕炼化入体的灵气，沿着《衍道经》所记载的经脉路线，开始运转。
灵气所过之处，经脉仿佛被温润的泉水洗涤过一般，舒适无比。
有了第一次的成功，后面的事情，便水到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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