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沁红着眼，愤愤道：“郡主真是好大的威风。往日里遇到皇子公主，也不曾这样无故给臣女们没脸。”说着，也忍不住滚下泪来。别的小姑娘也不由纷纷掉泪。
崔氏忙跪了下去，哭着道：“求皇后娘娘禀明陛下：他赐封的这侯爵府也不过是端淑长公主家的菜园子，由着她们母女随意进出逞威风。倒是收回去也罢了。”
其余夫人也忙跪下：“求皇后娘娘作主。”
“胡闹。”孙皇后黑了脸，“受了委屈，没人撑腰不是？她再嚣张，也抵不过一个‘理’字。还有陛下和我在呢。”
景泰帝在帷幔后越听越怒，想砸个走西泄怒，偏手里抱着的是小儿子，总不能砸了。心里那怒火发不出来，哪里忍得住？“哗”一声拉开帷幔，大步跨出来：“皇后这话有理。难不成她一个长公主便能只手遮天？难不成朕和皇后不能替你们作主？”
众人没想到皇帝也在，吓得花容失色，磕下头去：“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景泰帝抱着五皇子，大马金刀往椅上一坐：“宣端淑长公主和顺安郡主进殿。”
端淑长公主母女去养心殿求见皇帝陛下，听说并未回去。也不敢走，只得耐着性子等待。
此时听说景泰帝在坤宁宫召见她们，心就沉甸甸的，忙塞了个鼓鼓囊囊的荷包给来传旨的太监：“辛苦公公了。不知道陛下心情可好？”
传旨的太监捏了捏荷包，软软的，知是银票，心里满意，便提点了两句：“陛下脸色不大好。长公主千万小心些。”
长公主的心直沉下去……她母妃不受宠，自小看人脸色长大，最是知道皇家无亲情。知道景泰帝脸色不好，便郑重地嘱咐女儿：“顺安，一会儿见了你皇舅舅，切不可再任性了。”
顺安郡主本也不是蠢的，也知道自己母女一生荣辱只系于陛下一人。素日里虽是嚣张跋扈惯了，此时见母亲神色郑重，似乎还隐隐带着点张皇，便也郑重答应：“母亲放心。女儿省得。必不在皇舅舅面前任性。”
端淑长公主微微放下心来。
进了坤宁宫，端淑母女便不似往常随意，先恭恭敬敬跪下行了大礼：“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景泰帝见她们恭顺知礼，想起逝去的亲娘，心先软了——到底是一母同胞。声音便温软了几分：“阿姐不待在自家府里，跑别人家去胡闹什么？”虽仍是责备的口气，却已经没有了问罪的心思，“罚你们母女禁足一月。闭门思过。”
端淑放下心来，忙叩头谢恩：“端淑携女顺安领罚。谢陛下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嚣张跋扈的顺安郡主也跟着叩下头去。
秀宜站在王氏身侧，眼尾不经意地扫过她紧握成拳的双手，心里冷笑：倒是不蠢，可惜……
果然，孙可芯从孙皇后怀里退出来，含泪跪下，磕下头去：“臣女今儿不敬郡主，求陛下和娘娘责罚。”
朱沁也含着泪向前走了两步，跪下，磕下头去：“臣女今儿不敬郡主，请陛下责罚。”
秀宜看一眼廖珠，两人向前两步：“臣女让郡主碍眼了，求陛下责罚。”
夫人们身边的小姑娘纷纷离开母亲，跪下：“求陛下责罚。”
夫人们见女儿跪着，忙起身跟着跪下。
景泰帝揉揉太阳穴，不禁暗暗咬牙：一个是爱妻的嫡亲侄女，喊自己姑父；一个是姐姐的爱女，叫自己舅舅，还有这许多夫人闺秀……
他看一眼神色平静无波的爱妻，又扫一眼满眼期盼哀恳的同胞姐姐，叹气，又叹气……
孙峨见他满脸为难，知道他狠不下心责罚唯一的亲侄女儿，心里暗暗叹气，站起身，亲自去扶崔氏：“嫂嫂快快起来。本就无错，跪着干什么？南星，还不快扶夫人们起来？”
崔氏惊异地望向孙皇后，见她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心里一沉，顺势站了起来。
众位夫人心里虽然失望，可见崔氏站了起来，就知道女儿今儿白受委屈了。虽然憋屈，也无可奈何。南星一扶，就势站了起来，顺手把女儿也拉了起来。
景泰帝见众人都站了起来，心里一松，又泛起点愧疚，便开口道：“各位千金小姐受委屈了，一人赏一套上好的翡翠头面。从朕的私库里出。芯姐儿也不能白受委屈，封敏惠县主，享朝廷俸禄。”
顺安郡主不由惊呼一声：“皇舅舅！”
景泰帝看过去，眼眸中失去了往常的慈和，多了些疏离和……失望？
顺安郡主心头一颤，噤了声。
皇后心头冷笑，缓声道：“皇上赏了头面，本宫再一人赏一匹云锦，待会儿送到夫人们的马车上。”
众人忙谢恩。
“宜姐儿。”皇后招招手。
秀宜忙上前行礼：“听说你懂医？替本宫把个脉吧。”
秀宜眉毛一扬，眼尾悄悄扫过孙可芯，正瞧见她得意的笑颜，心中明了。
恭恭敬敬地柔声应“是。”
上前两步，伸出两根修长白皙的手指搭在皇后腕上，微阖双目，细细诊了盏茶时间，才收回手，柔声问：“娘娘近些日子可是胃口不大好，睡眠浅，易惊，喜食些酸辣之物？”
南身忙道：“小姐说的是。娘娘近日睡眠浅，易惊，喜食些酸辣之物。奴婢们怕伤了肠胃，常劝着少食些。”
“无妨。娘娘喜欢吃什么都可。”秀宜温声道。
南星微蹙双眉：“酸辣食多了……”
秀宜早退后两步，福下身去：“恭喜陛下，恭喜娘娘。娘娘有了喜讯，已一月有余。”
殿中突然寂静下来，针落可闻。
半晌，孙峨轻声问：“你说什么？”
秀宜柔声道：“娘娘身怀龙嗣，已一月有余。”
孙峨抬手按住心口，眸中泛起水光，满是不可置信：“怎么可能？生小七时伤了身子，太医说过再也不会有子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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