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渐歇,天边露出一抹鱼肚白。 破庙里的火堆早已燃尽,只余下一堆暗红的炭火。石惊弦抱着膝盖缩在角落,却毫无睡意。
脑海中一边是萧长风昨日施展 “流云十三式” 时的身影,剑势如流云变幻,时而轻柔如拂柳,时而迅疾如奔雷;另一边则是金龙玉佩中涌出的《九转龙神诀》心法,字句玄奥,却与那剑法隐隐相契,仿佛两条溪流终将汇入同一片江海。
“醒了?” 萧长风不知何时已起身,正站在庙门口望着远方的山峦,晨光洒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添了几分肃穆。他转过身,见石惊弦睁着眼睛发呆,嘴角微微一扬,“夜里琢磨剑法了?”
石惊弦脸一红,赶紧点头:“师父,您那‘流云十三式’太过精妙,弟子越想越觉得奥妙无穷。”
“奥妙是有,却也不是什么不传之秘。” 萧长风走过来,将一根削尖的木棍扔给他,“剑者,利器也,心之刃也。没剑的时候,木棍、石子,甚至手指拳头,都能作剑使。来,把昨晚记的第一式‘云起龙骧’练给我看看。”
石惊弦握着木棍,深吸一口气,努力回想昨夜萧长风的起手式。他双脚分开与肩同宽,丹田内那股源自玉佩的暖流缓缓运转,手臂抬起,木棍斜指地面,随即猛地向上一挑 ——
“嗤!” 木棍带起的风声竟比寻常孩童用力挥舞时尖锐了几分,挑到半空时,他手腕微颤,木棍梢头竟划出一个小小的圆弧,恰似云气缭绕。
萧长风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寻常孩童初学招式,能依样画葫芦便算不错,石惊弦这一式不仅形似,更隐隐有了几分 “意”,那手腕微颤的弧度,竟与 “流云” 二字的精髓暗合,分明是内息流转时自然而然的带动。
“不错。” 萧长风不吝赞赏,“再试‘风卷残云’。” 石惊弦依言施展,脚步踏着记忆中的方位转动,木棍在身前划圈。起初还有些滞涩,可转得两圈,体内暖流忽然加速,脚步竟变得轻快起来,木棍舞动的圈子越来越圆,风声也越来越响,真有几分 “卷” 字的意味。
“停。” 萧长风忽然喝止。 石惊弦收势站稳,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你这内息……” 萧长风眉头微蹙,“运转得太过顺畅,反倒不像初学乍练。若我所料不差,你那玉佩不仅给了你内息,怕是还藏着某种吐纳法门?”
石惊弦心中一惊,师父果然眼光毒辣。他不敢隐瞒,点头道:“弟子脑海中确有一套《九转龙神诀》,昨夜练剑时,不自觉便依着心法运转内息了。”
萧长风抚须沉吟片刻,笑道:“倒是我捡了个便宜徒弟。这等奇缘,可遇不可求。只是记住,根基要打牢,‘流云十三式’看似简单,实则是我毕生剑术精华所凝,每一式都藏着变化,待你将十三式练得融会贯通,再结合你的《九转龙神诀》,自有妙用。”
石惊弦用力点头,正欲再问,忽听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喝声,其中竟有刀疤刘的声音:“就在前面那破庙!李爷,就是那小杂种和那野汉子!”
萧长风眼神一冷:“看来是去搬救兵了。这李屠户,倒也有些手段,竟能调动这么多人手。” 石惊弦握紧手中木棍,眼中闪过一丝紧张,却更多的是跃跃欲试。他想起昨日师父的身手,又想到自己体内的力量,胸口竟有些发烫。
“别怕。” 萧长风拍了拍他的肩膀,“今日便让你瞧瞧,江湖上的‘道理’,有时是用拳头讲的。” 说话间,庙门被 “哐当” 一声踹开,十几个手持棍棒刀斧的壮汉涌了进来,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胖子,穿着绸缎衣衫,腰间挂着个玉佩,正是镇上的恶霸李屠户。
他身后跟着鼻青脸肿的刀疤刘,正指着萧长风和石惊弦,咬牙切齿道:“李爷,就是他们!” 李屠户三角眼一眯,目光在萧长风身上扫过,又落到石惊弦身上,恶狠狠道:“小杂种,昨日让你跑了,今日看你插翅难飞!还有你这野汉子,敢管你李爷的闲事,今日便卸了你一条胳膊,让你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萧长风淡淡道:“李屠户,你在镇上欺压良善,早已天怒人怨。今日我便替天行道,教训教训你这泼皮。” “替天行道?” 李屠户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就凭你?给我上!把这两人往死里打!出了事,我担着!”
十几个壮汉吆喝着冲了上来,棍棒刀斧一起招呼。 萧长风对石惊弦道:“看好了,这便是最常见的群殴,乱中有序,他们看似杂乱,实则隐隐分了三路,左路三人攻下盘,中路五人抢正面,右路两人绕后,是《孙子兵法》里‘兵分三路,虚实相生’的粗浅用法,只是用得破绽百出。”
说话间,他身形一晃,已迎了上去。手中虽无剑,双掌却如利剑出鞘,左掌一格,荡开正面劈来的木棍,右掌顺势拍出,正中那壮汉胸口。
那壮汉惨叫一声,倒飞出去,撞在后面两人身上,三人顿时滚作一团。 “对付这种粗浅阵法,要用‘鬼谷子’里的‘抵巇’之法,找到缝隙,一击而破。” 萧长风一边讲解,一边动手,身影在人群中穿梭,掌风所至,必有壮汉倒地,却没下死手,只是卸了他们的力气。
石惊弦看得目不转睛,师父的动作不仅快,更像是提前算好了对方的招式,每一步都踏在空隙处,明明是一人面对十数人,却游刃有余。他忽然想起《九转龙神诀》中 “动若脱兔,静若处子” 的口诀,再看师父的身法,竟与口诀描述分毫不差。
“小杂种,看打!” 一个没被萧长风缠住的壮汉,抡着斧头朝石惊弦砍来。 石惊弦心头一紧,来不及细想,体内暖流自动涌向双臂。
他依着 “云起龙骧” 的气势,手中木棍猛地向上一挑。 “铛!” 木棍竟精准地挑在斧刃内侧,那壮汉只觉一股巧劲传来,斧头险些脱手,心中一惊,还想再砍,石惊弦已顺势向前一步,手腕翻转,木棍如灵蛇出洞,“啪” 的一声抽在他的手腕上。
那壮汉吃痛,斧头 “哐当” 落地,捂着腕子嗷嗷直叫。 石惊弦自己也愣了 —— 刚才那一下,竟如此顺畅? “好!” 萧长风看得点头,“就是这样!用己之长,攻彼之短!” 这时,又有两个壮汉冲了过来,一人挥拳打向石惊弦面门,一人抬脚踹向他小腹。
石惊弦脑中瞬间闪过 “风卷残云” 的轨迹,脚下下意识地踏着八卦中的 “坎位” 转动,身形一侧,恰好避开两人的攻击,手中木棍同时横扫。 “砰!砰!” 两声闷响,两人膝盖被木棍扫中,顿时腿一软,跪倒在地。 这几下兔起鹘落,干净利落,不仅李屠户看呆了,连萧长风也有些惊讶 —— 这孩子的悟性,竟高到这般地步?
“反了!反了!” 李屠户又惊又怒,亲自提着一把杀猪刀冲了上来,“小杂种,我劈了你!” 他常年杀猪,力气极大,刀势又快又猛,带着一股腥风。 石惊弦瞳孔一缩,只觉一股压力扑面而来。他深吸一口气,《九转龙神诀》全力运转,脑海中闪过 “流云十三式” 第三式 “雨打芭蕉” 的图谱 —— 这一式以柔克刚,看似轻柔,却能卸去刚猛之力。
他不退反进,脚下踏着 “巽位”,身形如风中柳叶般摇摆,避开刀锋的锋芒,手中木棍顺着刀身滑上,轻轻一点李屠户的手腕。 这一点看似轻飘飘,却恰好点在他发力的破绽处。李屠户只觉手腕一麻,杀猪刀再也握不住,“当啷” 一声掉在地上。
石惊弦眼中精光一闪,乘胜追击,木棍顺势向前,抵住了李屠户的咽喉。 整个破庙瞬间安静下来。 十几个壮汉要么倒地哀嚎,要么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 平日里横行霸道的李爷,竟被一个半大孩子用根破木棍抵住了喉咙? 李屠户脸色煞白,肥肉哆嗦着,刚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结结巴巴道:“小…… 小英雄…… 饶命…… 有话好说……” 石惊弦看着他惊恐的样子,又想起爹娘的冤屈,想起自己受过的欺凌,心中一股怒火直往上冲,手指忍不住收紧,木棍抵得更紧了些。
“惊弦。” 萧长风的声音适时响起,“侠义之道,在制恶,不在杀恶。” 石惊弦浑身一震,看向萧长风。师父眼神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戾气,缓缓收回木棍,冷冷道:“滚。以后再敢欺压百姓,我定不饶你!” 李屠户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捡起杀猪刀,也顾不上地上的手下,头也不回地冲出庙门,转眼间就没了踪影。
那些壮汉见状,也赶紧互相搀扶着,狼狈逃窜。 破庙里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下石惊弦和萧长风。 石惊弦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刚才那几下交手,看似轻松,实则全身内息都在高速运转,此刻才觉有些脱力。
但他心中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畅快 —— 原来,自己真的可以保护自己,甚至可以保护别人。 萧长风走过来,赞许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临危不乱,招式运用得当,更难得的是能克制杀心。记住,手中的力量越大,越要懂得克制,不然与那些恶霸何异?”
石惊弦用力点头:“弟子记住了。” “此地不宜久留。” 萧长风望了一眼庙外,“李屠户背后怕是有人撑腰,我们得尽快离开。” 他捡起地上的长剑,重新用布裹好背上,又从包裹里拿出一套干净的短打递给石惊弦:“换上吧。从今日起,你便是我萧长风的徒弟石惊弦,不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孤儿了。”
石惊弦接过衣服,眼眶有些发热。他走到角落换上,衣服虽有些宽大,却带着阳光的味道。 萧长风看着他挺拔了不少的身影,笑道:“走,我们去南边看看。听说江南一带最近不太平,秦桧的爪牙在那边搜刮民脂民膏,正好去会会他们。”
石惊弦握紧拳头,眼中闪烁着光芒。他知道,真正的江湖,真正的挑战,从这一刻才刚刚开始。前路或许布满荆棘,但他不再孤单,手中有棍(未来会有剑),心中有侠,还有师父的指引,更有那金龙玉佩中藏着的无穷智慧。
师徒二人并肩走出破庙,晨光洒在他们身上,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朝着远方的大路走去。风拂过林梢,仿佛在为他们送行,而那重振山河的种子,已在少年心中,悄然生根发芽。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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