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极坐标,并非一个点,更像是一个……方向,一种存在于感知层面、而非星图之上的牵引。星痕将自身化作一道沉默的流星,燃烧着所剩不多的能量储备,遵循着那冥冥中的指引,进行着一次又一次不计后果的短距跃迁。每一次脱离跃迁状态的短暂间隙,外部景象都光怪陆离,仿佛穿梭于宇宙未被探索的褶皱深处,时空结构呈现出种种违背常理的形态。
他们穿过一片“记忆星尘”带,那里漂浮着无数文明消逝后残留的集体意识碎片,如同鬼魅般的低语在真空回荡;他们掠过一片“因果倒置区”,看到结果先于原因发生,陨石在撞击星球前便已粉碎;他们甚至短暂闯入了一个“概率云”空间,星痕本身的存在都变得模糊不定,仿佛随时会坍缩成另一种形态……
“仲裁者”那冰冷的注视感并未消失,如同悬于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时远时近,但它的追击似乎受到了某种阻碍。越是靠近终极坐标,宇宙的规则基底就变得越发动荡和“稀薄”,仿佛这片区域是“系统”维护的边缘,甚至是……未被完全编译的缓冲区。那旨在固化一切的“秩序”力量,在这里如同陷入泥潭,难以像在稳定区域那样如臂指使。
这给了星痕宝贵的喘息之机,但也带来了新的危险。在这里,常规的物理定律和能量运用方式随时可能失效,他们必须依靠林星遥的实时规则编译和夜宸对“静默”基准的把握,才能勉强维持航向和舰体稳定。
“检测到前方规则结构发生剧烈变化!”林星遥紧盯着主控屏上疯狂跳动的数据,琉璃色的眼眸中映照出前方那片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景象”,“我们……好像要到‘边界’了。”
所谓的“边界”,并非空间的尽头,而是某种……认知与规则的极限。
星痕缓缓减速,最终悬停了下来。
前方,已无星辰,无黑暗,无光明,甚至没有“空间”的概念。那是一片无法定义其颜色、形态、质感的……“帷幕”。它无边无际,向上向下向左向右无限延伸,仿佛是整个宇宙的背景板。帷幕本身似乎在缓缓流动、变幻,但其流动的方式无法用任何已知的物理模型描述,它散发着一种极其古老、极其原始、却又无比强大的“存在感”,仿佛是一切规则诞生之前的混沌母体,又像是所有可能性坍缩后的最终归宿。
墨琰留下的坐标,其指向的终点,仿佛就在这片“帷幕”之后。
“这里……就是‘观测盲区’?”凝光夫人感受着那“帷幕”散发出的、令她灵魂都为之颤栗的原始气息,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更像是一道……‘防火墙’。”林星遥尝试用“星火协议”去解析那片“帷幕”,反馈回来的却是一片极其混乱、无法理解的原始信息流,仿佛在接触宇宙诞生之初的源代码。“它隔绝了某种东西。议会不是‘看不见’后面,而是……无法理解,或者拒绝理解后面是什么。”
夜宸走到观测窗前,凝视着那片仿佛能吞噬一切意义与定义的“帷幕”。他体内的“寂银终焉”之力,在这里变得异常活跃,甚至带着一丝……渴望?仿佛这片代表终极“静默”与“未编译”的领域,才是它真正的归宿。
“墨琰让我们来这里,不是为了穿越它吧?”寒铁少校眉头紧锁,“以我们现在的状态,靠近它都可能是自杀。”
“他留下的信息是‘观测盲区’,而非‘穿越目标’。”林星遥沉吟道,“或许……关键不在于帷幕之后,而在于帷幕本身,或者……帷幕与正常宇宙的‘接口’处?”
她操控着星痕,开始沿着那无边无际的“帷幕”边缘缓慢移动,传感器开到最大功率,扫描着任何可能的异常点。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不知航行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就在星痕的能量储备即将再次跌破安全线时,他们终于发现了一处不同寻常的地方。
那是一个极其微小、几乎与“帷幕”融为一体的“褶皱”。若不仔细感知,根本无法将其与缓缓流动的“帷幕”本体区分开来。但这个“褶皱”处,规则的流动呈现出一种极其微弱的、不自然的“滞涩”感,仿佛曾经被什么东西强行“嵌入”或“连接”过。
更令人惊讶的是,在这个“褶皱”附近的虚空中,漂浮着一些极其古老、风格与已知任何文明都迥异的建筑残骸。这些残骸并非实体,而是由某种凝固的、散发着微光的规则信息构成,其结构精妙绝伦,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怆与……熟悉感?
“这些结构……”林星遥瞳孔微缩,通过“源初之火”晶体传来的共鸣让她心跳加速,“与‘源初之火’文明记载中的某些建筑特征……有高度相似性!”
难道,“源初之火”文明的遗迹,竟然存在于这片连“议会”都无法完全掌控的宇宙边缘?!
就在他们试图靠近那片遗迹,进行更详细扫描时,异变再生!
那个微小的“褶皱”,突然如同活物般,轻微地蠕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道细微的、七彩斑斓的、仿佛由无数未定义可能性构成的光流,如同渗透般,从“褶皱”中缓缓逸出,如同触须般,向着最近的星痕探来!
这光流没有任何攻击性,反而散发着一种纯净的、充满无限生机的气息,与“帷幕”本身的原始混沌截然不同,也与“议会”的冰冷秩序格格不入!
但它所过之处,周围的规则结构开始发生极其不稳定的波动,仿佛无法承受这种“纯粹可能性”的侵染!
“警告!未知高维能量接触!规则稳定性急剧下降!”寒铁少校立刻发出警报。
“不要抵抗!”林星遥却猛地喊道,她死死盯着那道七彩光流,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激动与明悟,“我……我认识这种波动!这是……**‘编译’最本初的力量!是‘源初之火’试图触及的……‘彼岸’的气息?!不,比那更……古老!更……根源!”
那道七彩光流,如同好奇的精灵,轻轻触碰到了星痕的外部装甲。
没有爆炸,没有侵蚀。
在所有人震惊的注视下,星痕装甲上那些被“仲裁者”秩序力量污染的区域,在那七彩光流的拂过下,如同被温暖的阳光融化的冰雪,悄然消散,还原成了最纯净的、未被定义的规则基底!
它治愈了“秩序污染”!
然而,还不等众人从这惊喜中回过神来,那道七彩光流似乎完成了它的“好奇”,缓缓缩回了“褶皱”之中,消失不见。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宇宙打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嗝。
星痕内部,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短暂的接触所震撼。
那道七彩光流是什么?为何它能轻易化解“仲裁者”的污染?它与“源初之火”文明,与这片“帷幕”,与“议会”恐惧的“彼岸”,究竟有何关联?
墨琰指引他们来此,难道就是为了让他们接触这……宇宙的源代码?
而与此同时,那股一直如影随形的、属于“仲裁者”的冰冷注视,在七彩光流出现的瞬间,曾出现过一丝极其明显的惊惧与退缩,此刻,正以一种更加阴沉、更加决绝的速度,再次向着他们所在的方位,碾压而来!
它似乎被这“禁忌”的接触,彻底激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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