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宫的禁足生活,并未如想象中那般难熬,反而有种暴风雨来临前的诡异平静。宫人们伺候得依旧周到,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小心翼翼的窥探。沈清弦乐得清静,利用这段时间拼命消化原主的记忆,熟悉宫廷礼仪与环境,试图将自己更好地伪装成“沈清弦”。
然而,系统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平静只是暂时的。
次日午后,她正对着一卷晦涩的古籍打瞌睡,脑中冰冷的提示音骤然响起:
【新任务发布:两个时辰内,进入御书房,将墨汁泼在皇帝正在批阅的奏折上。任务奖励:200积分。失败惩罚:电击十分钟。】
沈清弦一个激灵,瞬间清醒。
御书房?泼墨奏折?!
她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这系统是真的不把她作死就不罢休!掌掴宠妃尚可用“邪祟”搪塞,御前泼墨,尤其是泼在关乎国家大事的奏折上,这简直是赤裸裸的挑衅皇权,是嫌她命太长吗?
【系统,你确定这任务不是bug?】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
【系统判定:任务难度与积分奖励匹配。请宿主克服困难,勇于作死。】
克服困难?沈清弦只想克服这个破系统!两个时辰,她一个被禁足的妃嫔,如何能进入守卫森严的御书房?就算进去了,又如何在萧彻的眼皮子底下完成这自杀行为?
就在她焦头烂额之际,殿外传来通传声——陛下身边的高公公来了。
沈清弦心中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高德胜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态度恭敬却不容置疑:“贵妃娘娘,陛下口谕,请您即刻前往御书房一趟。”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沈清弦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面上努力维持着镇定,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惶恐:“高公公,陛下召见……所为何事?臣妾尚在禁足……”
高德胜笑容不变,语气却带着深意:“陛下的心思,老奴岂敢妄加揣测。娘娘去了便知。至于禁足……陛下既然召见,自然就不作数了。”
沈清弦知道无法拒绝,只能硬着头皮应下。心中却飞速盘算起来:系统任务和皇帝召见竟然撞在了一起?是巧合,还是……那暴君已经等不及,要亲自审问她这只“笼中鸟”了?无论如何,御书房是必须去了,泼墨任务……见机行事吧!
她特意换了一身素雅些的宫装,显得更加弱不禁风,这才跟着高德胜前往御书房。
踏入那庄严肃穆的殿宇,沈清弦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龙涎香和书墨的气息,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萧彻正坐在宽大的紫檀木御案之后,垂眸批阅着堆积如山的奏折,玄色常服衬得他侧脸线条冷硬。
他没有抬头,仿佛完全没察觉到她的到来。
沈清弦屏住呼吸,依礼跪下:“臣妾参见陛下。”
殿内一片寂静,只有狼毫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这种无声的威压,比直接的斥责更让人难熬。沈清弦跪在冰冷的地上,感觉时间过得异常缓慢。
不知过了多久,萧彻才放下朱笔,缓缓抬眸。他的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洞穿人心的力量,落在她身上。
“起来吧。”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谢陛下。”沈清弦站起身,垂首敛目,做出恭顺的模样。
“太医看过了?”他问得突兀。
沈清弦心中一紧,知道正题来了。“回陛下,院判大人清晨来过了。”
“如何?”
“院判大人说……臣妾脉象浮滑,似有惊悸之兆,肝气略有郁结……开了些安神定惊的方子。”她斟酌着词句,将太医的诊断复述了一遍,绝口不提“邪祟”,只往情绪激动、心神不宁上引。
萧彻闻言,不置可否,只是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叩响,每一下都敲在沈清弦的心尖上。
“仅是惊悸郁结,便能让你性情大变,当众行凶?”他语调平缓,却字字诛心。
沈清弦头皮发麻,知道这才是他召见的核心。她深吸一口气,抬起泪眼汪汪的眸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真诚又无助:“陛下明鉴,臣妾……臣妾当时真的如同鬼迷心窍一般,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事后回想,亦是后悔莫及,恐惧万分……臣妾愿领任何责罚,只求陛下相信,臣妾绝非有意冒犯天威,更非……更非对林妃妹妹心存恶念……”
她说着,声音哽咽,身体微微颤抖,将柔弱可怜演绎到了极致。同时,眼角余光飞快地扫过御案——那上面,离萧彻手边不远,正好放着一方精致的端砚,里面是研好的浓黑墨汁。而萧彻刚刚批阅完的一本奏折,就摊开放在砚台旁边。
机会!完成任务的机会就在眼前!可这也无异于虎口拔牙!
萧彻看着她这副模样,眼神幽深。这张脸,明明和记忆中一模一样,为何此刻流露出的神态,却总觉得哪里不对?记忆里的“她”,哭泣时是无声的,哀婉的,像一幅静态的江南烟雨图;而眼前这个女人,她的恐惧、她的辩解、她那细微的小动作,都带着一种动态的、鲜活的,甚至是……刻意表演的痕迹。
两种形象在他脑海中交织、碰撞,让他莫名地感到一阵烦躁。
“哦?”他拖长了语调,身体微微后靠,目光却依旧锁着她,“既然知错,那便说说,昨日宫宴,你除了‘邪祟侵体’,可还有别的缘由?比如……有人指使?”
他终于问出了最核心的怀疑。他不信一个深宫妇人,无缘无故敢如此放肆。
沈清弦心中凛然,知道这是最关键的时刻。她不能承认,也不能显得太过急于否认。
“指使?”她露出恰到好处的茫然与震惊,随即像是受到巨大侮辱般,脸色更加苍白,泪水滚落得更凶,“陛下!臣妾对陛下之心,天地可鉴!纵是万死,也绝不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更遑论受人指使!昨日种种,确是臣妾失心疯了,若陛下不信,臣妾……臣妾愿以死明志!”
说着,她作势就要往旁边的柱子上撞去——当然,动作刻意放慢,力度也控制得极好。
“站住。”萧彻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沈清弦顺势停下,瘫软在地,掩面哭泣,肩膀耸动,看起来伤心欲绝。心中却暗暗着急:苦肉计用了,嫌疑暂时撇清了,可泼墨任务还没完成!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
萧彻看着她“表演”,心中的烦躁感更甚。他讨厌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他站起身,缓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
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带着无形的压迫感。沈清弦的哭泣声不由得小了下去,只剩下细微的抽噎。
他蹲下身,冰凉的指尖,猝不及防地扼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
沈清弦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的冰层,以及冰层之下涌动的不明情绪。他的手指力度很大,捏得她下颌骨生疼,但她不敢挣扎。
“沈清弦,”他唤她的全名,声音低沉而危险,“看着朕的眼睛告诉朕,你昨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脸离得很近,温热的呼吸几乎拂过她的面颊,带来一阵战栗。沈清弦的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腔。她知道,这是最后的试探。
【警告:任务剩余时间不足一刻钟。请宿主尽快行动!】
系统的倒计时如同丧钟敲响。
不能再等了!
电光火石之间,沈清弦脑中灵光一闪!她眼中瞬间积聚起更多的泪水,仿佛因为他的不信任而痛彻心扉,情绪“激动”之下,她猛地抬起手臂,似乎想要抓住他的衣袖辩解,手臂却“不小心”大幅度地挥向了旁边的御案——
“砰——哗啦!”
她的手肘,精准地、又“意外”地,撞翻了那方沉重的端砚!
浓黑的墨汁瞬间泼洒出来,如同决堤的洪水,迅速漫过摊开的奏折,将上面工整的字迹和鲜红的朱批吞噬、晕染成一团巨大的、丑陋的墨团!甚至有几滴墨汁溅到了萧彻玄色的衣摆上,留下醒目的污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再次静止。
沈清弦保持着“惊慌失措”的表情,呆呆地看着那一片狼藉的御案,以及被墨迹彻底毁掉的奏折,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傻了。
萧彻扼住她下巴的手,骤然收紧!力道之大,让沈清弦毫不怀疑他能捏碎自己的骨头。
他眼底的风暴在瞬间凝聚,冰冷的杀意几乎要溢出来!毁坏奏折,还是他刚刚批阅过的!这简直是罪加一等!
然而,就在那杀意达到顶峰的刹那,他看到了她眼中那毫不作伪的、纯粹的恐惧,以及一丝连她自己可能都没察觉到的、因为任务完成而瞬间放松的细微痕迹。还有她刚才那“笨拙”的、仿佛情绪失控导致的“意外”……
这一切,太巧合,太刻意,却又……太符合她“邪祟侵体后心神不稳”的设定。
两种矛盾的判断在他脑中激烈交锋。是立刻掐死这个屡次冒犯他的女人?还是……继续看看,她到底能“演”到什么程度?她背后是否真的另有隐情?
最终,那强烈到几乎让他心烦意乱的好奇心,以及那张脸带来的微妙影响,暂时压过了杀意。
他猛地松开手,站起身,背对着她。
沈清弦跌坐在地,捂着疼痛的下巴,大口喘着气,后背已被冷汗彻底浸湿。她能感觉到萧彻周身散发出的骇人低气压,但他没有立刻下令处死她。
【叮!任务完成。奖励200积分已发放。当前总积分:350点。】
系统的提示音此刻听起来如同天籁。
“滚出去。”萧彻的声音冰冷刺骨,不带一丝感情。
沈清弦如蒙大赦,几乎是连滚爬爬地站起身,也顾不得礼仪,踉跄着退出了御书房,直到走出很远,还能感觉到那如芒在背的冰冷视线。
御书房内,萧彻缓缓转过身,看着御案上那一片狼藉的墨迹,以及地上几滴溅落的墨点,眼神晦暗不明。
高德胜悄无声息地走进来,躬身道:“陛下,这奏折……”
“烧了。”萧彻淡漠道,随即补充了一句,“派人盯着长春宫,朕要知道她的一举一动,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
“老奴遵旨。”
高德胜领命而去。萧彻独自立于殿中,抬手看了看自己衣摆上的墨点,又想起方才指尖触及的那细腻皮肤和那双泫然欲泣、却暗藏狡黠的眼睛。
烦躁感再次涌上心头。
这个女人,就像一个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不仅激起了涟漪,更搅动了他早已死寂多年的心绪。
他很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
但……他似乎,更舍不得现在就捏碎这个意外的“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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