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韩家主卧里亮着温暖的灯光。这几乎是韩彻每晚雷打不动的“亲子时间”。
他盘腿坐在地毯上，将穿着连体睡衣、像个小糯米团子似的韩叙白放在自己对面。小阿叙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爸爸，嘴里咿咿呀呀地流着口水。
韩彻开始了他的例行“表演”。他故意做出夸张的表情，吐出舌头：“略略略略——”
小阿叙被逗得“咯咯”直笑，小手小脚欢快地扑腾着，露出仅有的几颗小米牙。
逗笑了儿子，韩彻心满意足，随即收敛了玩笑的神色，表情变得无比认真，甚至带着点虔诚。他双手扶着儿子肉乎乎的小肩膀，目光灼灼地凝视着那双纯净的眼眸，一字一顿，清晰地、缓慢地教：
“叫——爸——爸。”
“叫——爸——爸。”
“叫——爸——爸。”
小阿叙似乎被爸爸这突如其来的严肃弄迷糊了，不再笑了，只是睁着大眼睛回望他，一只小手无意识地抬起来，抓住了自己的小耳朵，像是在努力理解这个复杂的音节。
韩彻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低沉悦耳的嗓音在房间里回荡，充满了耐心的期待。
不知是第几十遍，还是上百遍，就在韩彻准备再次开口时，小阿叙抓耳朵的动作停了停，小嘴巴微微张开，发出了一声比平时清晰许多的、奶声奶气的：
“啊……啊……爸~爸~”
那声音很轻，带着婴儿特有的含混，但那两个重复的音节，却像一道最轻柔的闪电，瞬间击中了韩彻的心脏。
他整个人都愣住了，深邃的眼眸难以置信地眨了眨，随即，一种难以言喻的、巨大的狂喜如同火山喷发般从他心底涌出，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那张惯常冷峻的脸上，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弧度越来越大，最终绽放出一个毫无保留的、甚至带着点傻气的灿烂笑容，眼底的光亮得惊人。
“你……你再叫一声？”他声音都有些发颤，小心翼翼地、带着无比的期盼请求。
小阿叙没有立刻回应，只是继续“啊~啊~”地叫着，小手又回到了耳朵上。
韩彻却不急，依旧“嘿嘿嘿”地低笑着，那笑声里充满了纯粹的、为人父的喜悦和满足。他猛地转过头，朝着浴室的方向，用从未有过的、带着明显激动和炫耀的嗓音大喊：
“老婆！老婆！快来！阿叙会叫爸爸了！”
林潇南正在浴室洗漱，听到喊声，脸上还带着洗面奶的泡沫就匆匆跑了出来：“怎么了？”
韩彻一把拉住她的手，激动地重复，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兴奋和肯定：“会叫爸爸了！他刚才叫爸爸了！”他像个急于展示宝贝的孩子，立刻转向儿子，放柔了声音，“宝宝，乖，再叫一遍，给妈妈听听。”
这一次，小阿叙却只是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妈妈，然后伸出两只小胳膊，身子向她倾斜，明确地索要抱抱。
韩彻有些急了，高大的身躯下意识地挡在儿子和妻子之间，双手轻轻扶着儿子的腋下，让他只能看着自己，眼神无比坚定，带着点教官式的执着，再次引导：“阿叙，看着爸爸，再叫一次。爸——爸——”
小家伙似乎感受到了爸爸的坚持和期待，他再次做出了那个标志性的思考动作——小手抓住自己的耳朵，小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在努力回忆和调动发音肌肉，几秒后，清晰的、带着点试探的奶音再次响起：
“啊~啊~爸~爸~爸~爸~”
这一次，比刚才更加连贯，更加清晰！
韩彻猛地转头，看向林潇南，那双总是沉稳锐利的眼睛里，此刻闪烁着如同星辰般明亮的光彩，仿佛在说：“你看！我没骗你！”
林潇南看着丈夫那难得一见的、近乎幼稚的狂喜表情，又听着儿子那声软糯的“爸爸”，心里瞬间被巨大的幸福和感动填满，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眼眶甚至有些湿润：“听到了！真的叫爸爸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家里的“教学”重点立刻发生了转移。
林潇南抱着小阿叙时，总会柔声细语地、不厌其烦地重复：“叫——妈——妈——，妈——妈——”
韩母抱着宝贝孙子时，也笑得合不拢嘴，充满期待地引导：“叫——奶——奶——，奶——奶——”
然而，小家伙似乎打定了主意，除了那晚灵光乍现的几声“爸爸”，再不肯轻易开口，任凭两位女士如何“威逼利诱”，他只是用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她们，或者咯咯笑，或者咿咿呀呀地说着自己的“婴儿语”。
有时候，雪球摇着毛茸茸的尾巴凑到小主人面前，小阿叙会开心地手舞足蹈，但也只是笑，并不叫“爸爸”。
直到有一天，韩彻因工作，直到深夜还未归家。
卧室里只开着一盏小夜灯，林潇南已经抱着哄了许久，小阿叙却似乎有些不安，不肯乖乖睡觉，黑葡萄似的眼睛一直望着门口的方向。
雪球安静地趴在婴儿床边的地毯上守护着。
忽然，小阿叙看向忠诚的大狗，小嘴巴一张一合，清晰地、带着点委屈和依赖地，一连串地叫了出来：
“爸爸……爸爸……爸爸……”
每叫一声，仿佛在呼唤那个缺席的身影。
通人性的雪球抬起头，喉咙里发出“嗷呜~嗷呜~”的低鸣，像是在回应，又像是在安慰小主人。
抱着儿子的林潇南，听着那一声声稚嫩的“爸爸”在寂静的夜里回荡，再看看空着的另一半床铺，心中百感交集，既有为人母的柔软，也有对丈夫的思念和心疼。
她轻轻拍着儿子的背，柔声道：“爸爸很快就回来了，阿叙乖……”
她知道，无论多晚，当韩彻回到家，听到儿子这无意识的、最深情的“呼唤”，所有的疲惫都会瞬间消融。
而这第一声“爸爸”，将成为这个硬汉父亲心中，最珍贵、最柔软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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