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黑的预警与令牌的悸动,让龙天刚瞬间从发现灵田的喜悦中惊醒。他目光锐利地望向东北方向,通过灵魂连接,他能模糊感知到,来者约有十余人,气息凝练,行动迅捷,绝非寻常流民或散兵游勇,其中甚至有两三道气息,隐隐让他感到一丝威胁。
“戒备!非河谷人员,一律阻于寨外!”龙天刚沉声下令,同时示意韩郎中等人立刻退回谷内。他则带着大黑,不动声色地登上最近的一处制高点,暗中观察。
片刻后,东北方的山林小径上,出现了一行身影。为首者是一名身着素白长袍、腰悬长剑的中年文士,面容清癯,三缕长须,眼神温润却透着一股洞察世事的清明。他身后跟着十余名同样身着白袍、气质精干的随从,有男有女,皆步履沉稳,气息内敛,不像是军队,反倒更像是一个……宗门或学派的队伍?
这支队伍在距离河谷寨门一箭之地外停下脚步,举止有度,并无强行闯关之意。那为首的中年文士抬眼望向寨墙上严阵以待的守军,目光扫过龙天刚和大黑所在的方向时,微微停顿了一下,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随即拱手朗声道:
“在下星陨阁外事执事,文若海。听闻此地有豪杰立寨,抵御邪魔,保境安民,特来拜会。并无恶意,还请通传贵寨主事一见。”
星陨阁?
龙天刚眉头微蹙。这个名字他从未听过,但看对方气度,不似作伪,也非苍狼盟、炎煌军之流。是敌是友,难以分辨。
他略一沉吟,对身旁的阿勇低语几句。阿勇会意,在寨墙上回应道:“原来是星陨阁的朋友。敝寨近日屡遭变故,寨主有伤在身,不便见客。文执事有何要事,可告知在下代为转达。”
文若海闻言,神色不变,微笑道:“无妨。我等游历四方,观星象地气,近日见此地有地火喷薄、龙气升腾之异象,知是地脉有变,或有异宝出世,亦或劫难将生。特来探查,并无觊觎之心,只为记录天象,厘定祸福。若贵寨主允许,我等愿入内一观地气,或可对贵寨未来发展,略尽绵力,提供一二建言。”
此话一出,龙天刚心中凛然。对方竟能看出地脉异变,且言语间似乎对地脉气运颇有研究?这星陨阁,恐怕非同小可。让他们进来,风险未知;但若断然拒绝,也可能平白树敌。
他心念电转,瞬间有了决断。与其拒之门外,不如引进来,放在眼皮底下看着。正好,他也想借机探探这星陨阁的底细。
他示意阿勇打开寨门,自己则带着大黑,缓步走下高地,迎了出去。
“文执事远来是客,请进。”龙天刚来到寨门前,拱手还礼,语气不卑不亢。他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身姿挺拔,目光平静,自有一股不容小觑的威严。大黑安静地跟在他身侧,熔金瞳孔淡淡地扫视着星陨阁众人,带着审视的意味。
文若海看到龙天刚和大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尤其是看向大黑时,那目光深处竟带着一种仿佛看到稀世瑰宝般的探究与凝重。他再次拱手,态度更显郑重:“阁下想必便是此间主人,龙寨主吧?久仰。这位……想必便是那身负地火灵韵的神犬?果然神骏非凡!”
龙天刚心中微动,对方竟连大黑的底细都似乎知道一些?这星陨阁,情报能力不容小觑。
“文执事过奖。寒舍简陋,刚刚经历战火,百废待兴,招待不周,还望海涵。请。”龙天刚侧身相邀,将文若海一行人引入谷内,但暗中已示意护卫提高警惕。
进入河谷,文若海及其随从的目光立刻被谷内的景象所吸引。他们看着正在热火朝天重建的屋舍,井然有序的田垄,尤其是感受到空气中那迥异于外界的、平和却充满生机的灵气波动时,脸上都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惊叹之色。
“地脉交汇,阴阳初调,生机勃发……此地,竟真有一番新气象!”文若海身后一名年轻弟子忍不住低声惊叹。
文若海微微颔首,目光扫过那片新发现的焦土灵田时,瞳孔更是微微一缩,但他很快恢复平静,赞叹道:“龙寨主真乃神人也。竟能在地火焚城之劫后,引导地气,化死地为灵壤,此等手段,闻所未闻。”
龙天刚心中警惕更甚,对方眼力太毒了!他淡淡回应:“侥幸罢了,全赖此地生灵众志成城,方得一线生机。”
他将文若海等人引至临时收拾出来的议事棚落座,奉上清茶,直接问道:“文执事方才所言,观星象地气,知祸福。却不知,阁下观我河谷气运如何?那‘劫难将生’,又从何说起?”
文若海品了口茶,沉吟片刻,道:“龙寨主快人快语,那文某便直言了。据我星陨阁观星术与地脉术推算,此地近日地火异动,龙气升腾,看似祥瑞,实则是地脉格局剧变之兆。福兮祸所伏,如此显着的地脉变化,犹如暗夜明灯,必会吸引四方瞩目。寻常势力或许畏惧寨主威能,暂不敢犯,但一些隐世宗门、或是……对地脉气运有特殊需求的古老存在,恐怕会闻风而动。”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深邃:“据古籍记载,能引动如此规模地脉变迁者,非身负大气运、大因果者不可为。龙寨主,你与这神犬,恐怕已卷入一场波及甚广的漩涡之中。前次苍狼盟、炎煌军之劫,或许……仅仅是个开始。”
龙天刚心中巨震,表面却不动声色:“哦?依文执事之见,我等该如何应对?”
文若海微微一笑:“我星陨阁宗旨,在于观测天象,记录地脉变迁,探寻天地至理,一般不介入世俗纷争。此次前来,一是为记录此地异象,二是……想与龙寨主结个善缘。我阁愿以一门‘小周天蕴灵阵’的布设之法,以及部分关于地脉养护、灵植培育的典籍,换取在此地设立一处观察点,并定期前来观测记录之权。此外,若寨主应允,我阁亦可为贵寨提供一些关于周边势力动向的……必要警示。”
交换?
龙天刚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图。星陨阁不直接抢夺,而是以一种相对平和的方式,想要获得长期研究河谷地脉变化的资格,并以此建立联系。这看似公平,实则将河谷置于了他们的观察之下。那“必要警示”,既是好处,也是一种无形的制约。
答应,可能引来窥探,但也能获得宝贵的知识和技术,以及一个潜在的信息渠道。不答应,则可能平白得罪一个神秘莫测的势力。
就在龙天刚权衡利弊之际,他怀中的令牌,再次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警示意味的悸动!这次感应的方向,是西南!与他之前感应到的那股异常波动方向一致!而且,这股波动中,隐隐夹杂着一丝……与苍狼盟邪术同源,却更加精纯阴冷的意味!
龙天刚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西南方……果然还有问题!星陨阁的到来,或许并非偶然?
他抬起头,看向文若海,忽然问道:“文执事博闻强识,可知西南方向,黑沼泽更深处,可有什么特别的所在?或者……古老传说?”
文若海闻言,眼中精光一闪,沉吟道:“西南黑沼泽,瘴疠之地,人迹罕至。古籍中偶有提及,称之为‘葬神渊’边缘,传言是上古神魔战场的一角,空间薄弱,时有异动。龙寨主为何有此一问?”
龙天刚心中了然,看来西南的隐患,星陨阁可能也有所察觉,甚至知道的更多。他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随口一问罢了。文执事的提议,龙某需要与众人商议。诸位远来辛苦,不妨先在谷中休息片刻,容我等稍作安排。”
他需要时间消化信息,并确认西南方的危机。
文若海也不强求,含笑应允。
安排星陨阁众人住下后,龙天刚立刻召集核心成员密议。他将文若海的话和自己的感应告知众人。
“星陨阁……听起来不像敌人,但也绝不可轻信。”韩郎中捻须道,“其所求看似平和,实则深远。那‘小周天蕴灵阵’若真能助益修炼和灵植生长,倒是一桩好事。但让其设立观察点,无异于将家门钥匙交予外人一份。”
“西南方向又有异动?难道是苍狼盟还有残党?”阿勇忧心忡忡。
龙天刚目光深邃,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星陨阁此时到来,未必是巧合。西南方的隐患,或许比我们想象的更麻烦。答应他们,或许能借其力,了解更多真相,获得发展所需。但必须约法三章,观察点的范围、权限必须严格限制!”
他看向西南方向,眼神锐利:“至于西南……阿木!”
“在!”
“你亲自带最精锐的暗哨,携带感应符石(韩郎中新研制,可放大对阴邪能量的感应),秘密前往西南黑沼泽深处探查!记住,只探查,绝不接触!一有发现,立刻回报!”
“是!”
龙天刚深吸一口气,内忧外患,纷至沓来。河谷的平静,果然短暂。但这一次,他手中掌握的力量和信息,已非昔日可比。
星陨阁是机遇还是陷阱?西南方隐藏着怎样的危机?这一切,都需要他谨慎应对。
(第一百一十五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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