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九迟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掐入掌心,借疼痛刺将翻涌的情绪压回心底。深吸几口气后,面上重归沉稳,唯有黑眸里翻涌着无人能窥见的惊涛骇浪。他抬步,踏入了岩洞。
脚步声惊动了浅眠的越恒。他猛地睁开眼,警惕的目光如电射来,看清是骆九迟后,诧异瞬间转化为一种如释重负的复杂情绪。
骆九迟的目光却始终锁在谢绯衣身上。
她被惊醒,羽睫轻颤,茫然地睁开眼,看清逆光而立的身影时,虚弱失焦的眼眸里骤然迸发出璀璨光彩——那是劫后余生见到至亲之人的惊喜与依赖。她嘴唇翕动,发出微弱却清晰的呼唤,击碎了他所有伪装:
“阿迟……你来了……”
这一声呼唤,带着信任和委屈,像一道暖流,又像一根细针,瞬间穿透了骆九迟的心防,击散了他心中大半的阴霾与醋意,只剩下铺天盖地的心疼和失而复得的庆幸。
他快步上前蹲下,动作轻缓得仿佛怕惊扰梦境。小心翼翼地避开她的伤口,用微微颤抖的指尖轻柔地拂开她额前黏着血污的碎发,目光贪婪地流连在她苍白的小脸上。他眼底的心疼浓得化不开,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沙哑、温柔和斩钉截铁的坚定:
“嗯,我来了。别怕,没事了,我们回家。”
骆九迟一把将谢绯衣打横抱起,指节下意识收紧,动作却轻得像托着一捧将融的月光,生怕稍重便会碎在掌心。山路被夜露浸得湿滑,他宽肩稳如磐石,每一步都精准避开水洼和碎石。
熟悉的冷松气息裹着体温,将山间的阴寒撞得粉碎,谢绯衣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她把头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听着他失了章法的心跳,感叹自己总算从噩梦中活过来了。
不远处,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正不安地刨着蹄子,鼻息在微凉的空气中呵出缕缕白雾,见到主人,立刻低嘶两声,尾鬃扫过地面,似在催促。
骆九迟正要托她上马,衣襟却被轻轻拽住。“阿迟,等等。”谢绯衣有些迟疑,声音还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
骆九迟脚步一顿,低头看她,月光下照进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满是找到她的庆幸,以及被打断的不解。
谢绯衣的目光越过他的肩头,望向山洞深处那个正扶着岩壁,艰难地、一步一挪试图走出来的身影。
越恒伤得极重,胸前的衣襟已被暗红色的血渍浸透大半,脸色在月光下泛着青白,每移动一步,都伴随着压抑的闷哼,额角渗出的冷汗在微光下闪烁。这位平日里矜贵从容的王爷,此刻显得无比狼狈。
“他为了保护我,伤得很重。”谢绯衣解释道,语气里是实实在在的感激,“不能把他一个人扔这儿,他肯定走不出来。”
骆九迟眉头轻蹙。方才所有的心疼、焦灼和失而复得的庆幸,让他完全忽略了洞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此刻看过去,心里顿时五味杂陈——有点感谢他护住了谢绯衣,但更多的,是一种领地被侵入的烦躁,和一股压不住的酸意。怎么偏偏是这家伙在她身边?
可所有阴翳在对上谢绯衣那双清澈又带着恳求的眸子时,都被他硬生生摁了去。
“嗯。”骆九迟从喉咙滚动,挤出一个短促的音节,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静,却不可避免地掺进了冷硬。
越恒好不容易挪到洞口,月光把他惨白的脸照得更清楚。他看见紧紧相拥的两人,尤其是骆九迟那充满占有欲的怀抱和审视的目光,嘴角扯出虚弱又带着点刻意的笑。
他视线掠过骆九迟,直接落在谢绯衣身上,强撑着说:“谢绯衣,你没事就行,用不着管我,我……死不了。”
“都这样了还嘴硬!”谢绯衣立刻反驳,挣扎着从骆九迟怀里探出身子,语气急切,“你能不能别逞强?”她转头又对骆九迟说,语气温软却带着坚持,“阿迟,你搭把手,算我求你了,他快撑不住了。”
“……”骆九迟的下颌线绷得死紧。
深吸一口带着寒意的夜气,他动作缓慢地将谢绯衣轻轻放下,让她靠站在马鞍旁,低声道:“扶稳。”这才转身,迈着沉甸甸的步子走向越恒。
两个男人的目光在朦胧月色下撞上,无声的交锋,全是较量和不得已。骆九迟伸出手,动作僵硬地架住越恒的手臂,那架势不像搀扶,更像搬件碍事的货物。
“呵。”越恒借力靠向他,伤口疼得他吸了口气,却偏要用沙哑的嗓音凑近骆九迟耳边,低低嘲讽,“有劳表弟了。”
骆九迟唇抿成一条直线,一言不发,几乎是用拖的,把越恒弄到了马前。
谢绯衣看着高大的骏马,又看了看站都站不稳,全靠骆九迟拎着的越恒,做出了决定。
“阿迟,”她声音不大,但很清晰,“让王爷骑马吧。他伤得重,再走下去真得出事。我没事,跟你走回去就行。”
空气瞬间凝固。
骆九迟胸口那股火“噌”地就冒了上来——谢绯衣!我拼死拼活赶来,是为了看你怎么心疼这个碍眼的家伙?
越恒也愣了一下,随即皱眉:“开什么玩笑,我一个大男人用得着你让马?你赶紧上去……”
“王爷!”谢绯衣打断他,语气坚决,她望向骆九迟,眼中是纯粹的、不掺任何杂质的请求,也带着对他必然会理解并支持自己的信任,“阿迟,求你了,先送王爷回去救治要紧。我就是吓着了,真能走。”
骆九迟盯着她的脸,她额头上那大块的青紫异常扎眼,心疼和气闷堵住胸口。可越恒这伤确实不能不管。最终,他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行。好。”
他不再看越恒,动作粗暴地将人往马背上一托,故意蹭过伤口,听到越恒压抑的痛哼,他眼底才掠过一丝冷意。把缰绳塞进越恒手里,声音硬邦邦的:“抓稳了,摔下去我可不管。”
说完猛地转身,回到谢绯衣身边,二话不说,直接在她面前弯下腰,语气硬得像石头:“上来!”
谢绯衣心里叹了口气,知道这醋坛子又炸了,乖乖趴到他背上。
“脚崴了就别乱动。”他侧过头,声音低哑,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我背你。”
他背起谢绯衣,不再理会马背上那个脸色苍白却眼神玩味的王爷,迈开大步就走在前头。黑马驮着越恒,慢悠悠跟在后面。
山路寂静,唯有虫鸣应和着骆九迟沉稳的脚步声。月光将三人的影子拉长,扭曲地投在碎石路上。回城的路,在这诡异的寂静里,显得格外漫长。越恒望着前面那双紧贴的身影,尽管疼得龇牙咧嘴,嘴角却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像是达成了什么隐秘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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