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鸽城在冬日的寒意中缓缓苏醒。一心和凯尔在“琉璃之光”旅店门口汇合,准备启程前往河湾堡垒。
一心带上了所有装备,只是没有佩戴t-VIS护目镜和头盔,这让他继续保持着行商的轮廓。
凯尔则是一身标准的冒险者打扮,皮甲擦拭得干净,背后的长剑用粗布仔细包裹了剑柄以防冻手。
他小心地抱着那个来自永恒档案馆的扁平金属箱,脸上既有对任务的郑重,也有一丝即将远行的兴奋。
“一心先生,都准备好了,我们出发吧!”凯尔又一次精神饱满地说道。
“出发。”一心点了点头,目光习惯性地扫过街道两侧早起忙碌的人群和车马。
两人穿过渐渐热闹起来的街市,从白鸽城的北门而出,踏上了通往河湾堡垒的旧商路。
一旦离开城市的庇护,冬季的凛冽便毫无保留地扑面而来。
道路两旁的原野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霜,枯黄的草茎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远处的山峦轮廓僵硬,仿佛也被冻僵了一般。
道路的状况也确实如凯尔所说,年久失修。石板路面多有破损,坑洼处积着前几日未化的残雪,马车轮辙印杂乱而深陷,显示出这条路的萧条。
凯尔走在前面,不时回头跟一心介绍着路边的景致或是他以前听来的、关于这条商路的轶闻。
年轻人总是试图用话语驱散旅途的寂寞与寒冷。
一心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回应一两句,但他的感官始终处于一种半激活的状态。目光掠过路旁光秃秃的树林、起伏的土坡,耳朵捕捉着风声中任何不和谐的声响。
走了约莫一个多小时后,一种微妙的、被窥视的感觉,如同细微的冰刺,开始在他脊背上若有若无地爬行。
不是明显的跟踪,更像是有东西在远处的某个地方,隔着荒芜的冬季景致,偶然地将目光投向了他们这条移动的线上。
他不动声色地调整了步伐节奏,与凯尔错开半个身位,以便能更好地观察后方和侧翼。
“怎么了,一心先生?”凯尔察觉到他的沉默和细微的动作变化,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
“没什么,”一心语气轻松,绿眸在兜帽的阴影下警惕地扫视着,“只是觉得这冬天赶路,连只兔子都难见到,未免太安静了些。”
凯尔闻言,也下意识地紧了紧抱着箱子的手,左右看了看:“是啊...平时这条路虽然人少,偶尔也能见到些小兽的。”
窥视感时断时续,难以捉摸。
一心无法完全确认是否真的有人跟踪,还是仅仅是荒野环境带来的心理压力——但后者的可能性并不大。
又前行了数里,道路转入一段两侧有着高大土丘和稀疏枯木的区域。风声在这里变得呜咽,卷起地上的雪沫,视野也受到了一定的限制。
就在他们即将走出这段略显逼仄的路段时,前方路中央,赫然出现了七八个身影。
他们衣着杂乱,皮甲陈旧,武器多是些看起来保养不佳的长剑、斧头,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狞笑,大大咧咧地挡住了去路。
无话可说,典型的土匪做派。
凯尔脸色一紧,立刻停下脚步,将金属箱子小心地放在脚边,也卸下了背负的剑套,同时“唰”地一声抽出长剑。剑尖斜指前方,摆出了标准的防御起手式,身体微微前倾,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
一心站在原地,兜帽下的目光快速扫过这几个土匪,评估着他们的威胁——很显然不过是乌合之众。不过,这些土匪,似乎并非那若有若无窥视感的来源。
“都...都听好了!把身上值钱的东西,还有那个箱子,都给我们留下!”一个看似头目的壮汉粗声粗气地吼道,挥舞着一把缺口的长刀。
另一个看起来格外愣头青的年轻喽啰,或许是为了在头目面前表现,抢着喊道:“对!我们黑牙兄弟会办事,识相的就赶紧滚蛋!我们可是受了‘金钩...呜!’”
他话还没说完,旁边的刀疤脸头目就脸色大变,猛地伸手死死捂住了他的嘴,低声怒骂道:“蠢货!谁让你说出来的!”
一心:“...”
他忍不住掀开兜帽,露出带着几分戏谑表情的脸,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个土匪耳中:“喂喂,我说各位,‘金钩商会’到底给了你们多少钱,让你们在这大冷天的出来演这出?他们就不能搞点明面上商业竞争,比如降价促销什么的吗?”
刀疤脸头目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而其他土匪则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显然,底裤被人一眼看穿的感觉并不好受。
“少...少废话!”头目一把推开那个还在挣扎的蠢货喽啰,挥刀指向一心和凯尔,“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兄弟们,上!杀了他们,回去领赏!”
土匪们发一声喊,乱糟糟地冲了上来。
弓箭手仓促地射出了几支歪歪扭扭的箭矢,大多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只有一支力道不足地插在凯尔脚前不远的地上。
“保护好箱子!”凯尔对一心喊了一声,随即深吸一口气,主动迎向了冲在最前面的两个土匪。
他的剑法扎实,脚步灵活,叮叮当当地格挡开劈来的刀剑,还能伺机反击,一时间竟以一敌二不落下风。
而一心,在土匪们启动冲锋的瞬间,也动了。
他右腿后撤半步,身体重心微微下沉,一直隐藏在斗篷下的m4步枪如同变魔术般被举起、抵肩,凭借着肌肉记忆瞬间就让瞄具的视野充盈眼前。
“砰!砰!砰!”
几声清脆短促的点射,打破了荒原的寂静。
冲在最前面的土匪额头或胸口爆开一团血花,一声不吭地扑倒在地。
这突如其来的、完全无法理解的攻击方式,让剩余的土匪冲锋的势头猛地一滞,脸上充满了惊骇和茫然。他们甚至没看清对方用了什么武器。
“魔法?他是法师?”有土匪惊恐地叫道。
就在这一滞的瞬间,凯尔看准机会,一声低喝,长剑巧妙地上挑,精准地荡开了对面一名土匪全力劈下的长剑。
那土匪只觉得虎口一麻,长剑竟然脱手飞出,划出一道弧线,不偏不倚地朝着站在侧后方的一心飞旋而去。
“小心!”凯尔百忙中瞥见,惊得大叫。
一心眼角瞥见飞来的长剑,几乎是本能地一个流畅的侧滑步,让开了剑锋飞行的轨迹。
然而,就在剑身从他面前掠过的刹那,他的动作微微一顿。
那冰冷的剑柄,那旋转时带起的风声,仿佛触动了某种深埋在肌肉和神经深处的记忆回路。
鬼使神差地,在那长剑即将彻底飞过他身侧的瞬间,他的左手如同闪电般探出,精准无比地一把握住了还在旋转的剑柄。
“啧...这手感...差了些——我还是喜欢41英寸的款。”
下一刻,他仿佛被按下了某个隐藏的开关,右手松开步枪,双手同时握住了那柄质量还算凑合的长剑剑柄。
重心下沉,脚步一错。
“呼——!”
剑刃破空,发出令人心悸的呼啸。
沉重的长剑在他手中,仿佛失去了重量,化作一道银灰色的死亡旋风,没有花哨的变招,没有虚晃的试探,只有最纯粹的劈与斩。
那两个正试图从侧面靠近一心的土匪,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在前的下意识地举刀格挡,只听“铛”一声脆响,他手中的劣质腰刀被连刀带人一起劈开,鲜血瞬间泼洒而出。
在后的吓得魂飞魄散,想要后退,但那“大风车”已然经卷到面前,剑锋毫无阻碍地掠过他的脖颈。
一旁的凯尔看得目瞪口呆,差点连自己面前的敌人都忘了。
这剑技——这真的是一个行商能使出来的?
但一心此时可没有时间回应。
另一土匪见同伴瞬间惨死,红着眼睛,嚎叫着举着一柄长矛从正面捅了过来,势头极猛。
一心眼神一凝,不退反进,他左手牢牢握住剑脊,同时身体侧移,将长剑如同短矛般,沿着对方长矛的杆子,右手闪电般向前一递。
“噗嗤!”
剑尖精准无比地刺入了那土匪的胸口,穿透了皮袄和骨骼,从后背透出半截染血的剑尖。
一击得手,一心毫不犹豫地松开了双手,抬脚将他踢开,而他胸前的步枪被再次抬起,瞄准——“砰!”
那人额头上便多了一个血洞,仰面倒下。
整个战斗过程,从开始到几乎结束,不超过一分钟。
而现场还能站着的,只剩下气喘吁吁、刚刚艰难格杀了两名土匪的凯尔,以及收起步枪、让斗篷又重新合拢的一心。
以及,那个早已吓傻、瘫坐在地上的,最初说漏嘴的那个年轻喽啰。
凯尔拄着剑,大口喘着气,手臂因为脱力和之前的格挡还在微微颤抖。
他看向一心的眼神,依然充满了震撼——这位一心先生,比他想象中要厉害得多...也神秘得多。
就在这时,那个瘫坐的喽啰,眼中突然闪过一丝被逼到绝境的疯狂,他猛地从地上抓起一把不知哪个同伴掉落的短匕,嘶吼着。
不是冲向一心,而是扑向离他更近、且此刻明显体力不支的凯尔。
“死吧!”
凯尔刚刚经历苦战,气息未平,反应慢了半拍,只能勉强将剑拉起,眼睁睁看着那匕首带着寒光刺向自己的肋部,再想格挡或闪避已然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
刺耳的破空声骤然响起!
一道银白色的流光,如同撕裂阴云的闪电,从道路一侧的枯木林中激射而出。
“噗嗤!”
那道银光精准无比地从侧面贯穿了那名暴起伤人的土匪的胸膛,巨大的力量带着他的身体向后飞跌,最终将他死死地钉在了冻得坚硬的土地上——
赫然是一柄通体银白,矛尖呈荆棘十字架状的长矛,矛身还在微微震颤,发出低沉的嗡鸣。
凯尔惊魂未定,看着那柄几乎贴着自己身体飞过的长矛,以及被钉死在地上的土匪,整个人都僵住了。
一心的心脏也是猛地一跳,但他迅速冷静下来,目光锐利地投向长矛飞来的方向——在那里,在一棵光秃的橡树下,不知何时,悄然立着一个身影。
一身纯白鎏金的重甲,在冬日惨淡的阳光下,反射着冰冷而神圣的光辉。
及腰的银发在寒风中微微拂动,大理石雕塑般的面容上,冰蓝色的右眼平静无波,而左眼则被一块精致的银质眼罩覆盖。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与这片肃杀的冬景融为一体。
赛琳娜·银辉。
她的目光掠过场中的尸体,最后落在了一心身上,那冰蓝色的眸子里,似乎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便恢复了无波。
她红唇微启,声音在这片刚刚经历杀戮的空地上响起:
“我来得正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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