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关考核的地点,设在玄云宗着名的“登云梯”下。
所谓登云梯,并非真正的梯子,而是一条蜿蜒陡峭、直通主峰之巅的漫长石阶。据说共有九百九十九级,越往上,压力越大。这压力并非单纯的重力,而是融合了宗门阵法汇聚的天地灵压,以及对意志力的直接考验。乃是玄云宗先祖所设,用以磨砺弟子毅力的传统项目。
此时,石阶起点处,云宸长老不知何时已悄然到来,正与严师姐低声交谈着什么,目光偶尔扫过凌霄,带着探究之意。
王执事黑着脸,站在一众考核弟子面前,朗声道:“第三关,毅力考核!规则很简单,攀登登云梯!两个时辰内,攀登级数前二十名者,可入外门!前十名者,有资格参与后续内门选拔!现在开始!”
话音落下,早已摩拳擦掌的少年少女们立刻争先恐后地冲向石阶,奋力向上攀登。
初始的百级台阶,压力尚可,众人速度都还不慢。但过了百级之后,压力明显增大,每个人的速度都开始放缓,呼吸变得粗重,额角见汗。
二百级、三百级……开始有人支撑不住,双腿如同灌铅,速度越来越慢,甚至需要手脚并用。不断有人因力竭或无法承受压力而瘫倒在台阶上,被守候在一旁的执事弟子扶下去,意味着考核失败。
张远、柳依依等几个修为稍高的外门弟子(他们需定期重考以激励自身)处在第一梯队,但也已经汗流浃背,脸色发白。
而凌霄,却不紧不慢地跟在队伍的中后段。
他每一步都踏得很稳,速度均匀,呼吸平稳,似乎那逐渐增强的灵压对他毫无影响。但他的眉头却微微蹙起。
并非因为压力,而是因为……这登云梯的灵压,似乎引动了他体内的一些状况。
那被《噬元诀》强行吞噬、尚未完全炼化的阴煞妖力,以及更深层次的“蚀道魂毒”残留,在这外部灵压的刺激下,竟然隐隐有躁动的迹象!如同在油锅里滴入了冷水,开始噼啪作响,反噬己身!
同时,那驳杂的、“废脉”般的体质,此刻也成了拖累,使得他需要分出更多的力量和意志来对抗灵压,并压制体内的异动。
这第三关,考验的不仅是毅力,更是根基的扎实程度和对自身力量的掌控!
他的速度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甚至被几个咬牙坚持的普通少年超过。
“看!那家伙不行了!”
“果然,资质差就是资质差,心性怪癖有什么用?毅力根本跟不上!”
“刚才肯定是幻阵出问题了,不然他怎么可能通过?”
“还以为多厉害,原来也是个银样镴枪头!”
下方围观的一些失败者和原本就看不起凌霄的人,顿时发出了嘲讽的议论声,似乎找到了心理平衡。
王执事看到这一幕,嘴角终于勾起一抹冷笑。果然如此!废物终究是废物!刚才那诡异的心性表现,定然是出了什么岔子!
云宸长老和严师姐也注意到了凌霄的情况,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看来此子果然有些古怪,但根基实在太差,难堪大用。
丫丫在石阶下方,紧张地攥着小拳头,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凌霄的背影,小脸上满是担忧。
凌霄对周围的议论充耳不闻,他的全部心神都用在对抗灵压、镇压体内躁动之上。
每一步落下,都感觉象是踩在刀尖上,体内如同有无数细针在穿刺,又象是被无形的巨手死死按压。额角终于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呼吸也变得略微急促。
四百级、五百级……
前方,第一梯队的张远等人已经超过了六百级,但速度也慢如蜗牛,几乎是一步步艰难挪动。后面的人更是稀疏拉拉,大部分都已在五百级以下挣扎或放弃。
凌霄依旧在五百级左右徘徊,脸色有些苍白,步伐沉重。
“到此为止了幺……”云宸长老微微摇头,似乎失去了兴趣。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认为凌霄即将力竭倒下时。
他忽然停了下来。
不是放弃,而是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在做什么?放弃了吗?众人疑惑。
下一刻,凌霄猛地睁开了双眼!
那眼底深处,仿佛有两簇冰冷的火焰在燃烧!
不能倒下!岂能倒在这种地方?!
前世万载苦修,九世轮回磨难,矿坑死地挣扎,血战妖物……重重险阻都闯过来了,岂能被这区区石阶难住?!
蚀道魂毒如何?废脉如何?灵压如何?!
我凌霄之道,乃是一剑破万法,于绝境中斩出生路!岂是区区外力所能禁锢?!
“吼!”
一声低沉如洪荒猛兽般的嘶吼,从他喉咙深处爆发出来!
并非声音多大,而是蕴含着一股斩断一切、不屈不挠的恐怖意志!
他体内那躁动的煞气和魂毒,在这股强绝意志的强行镇压下,竟被硬生生压服了下去!《时空剑典》疯狂运转,将那驳杂的能量强行捋顺、吞噬、化为己用!
他的身体表面,隐隐浮现出一层极其淡薄的、几乎看不见的灰黑色流光(煞气与魂毒被暂时压制炼化的表象),脚步猛地向前踏出!
咚!
这一步,沉重如山岳砸落,竟踏得石阶都微微一颤!
然后,第二步,第三步……!
他的速度陡然加快!不再是之前的不紧不慢,而是变成了一种沉稳、坚定、一往无前的冲击!
仿佛那不是承受着巨大压力的登云梯,而是他迈向复仇巅峰的征途!
五百五十级!六百级!六百五十级!
他如同一个逆流而上的黑色礁石,以一种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不断超越前方那些早已筋疲力尽、目瞪口呆的考核者!
“什么?!”
“他……他怎么还能加速?!”
“这不可能!他是不是用了什么邪法?!”
下方的嘲讽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无法置信的惊呼!
王执事脸上的冷笑彻底僵住,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云宸长老和严师姐也猛地站直了身体,脸上写满了震惊!
张远、柳依依等人正艰难地停在七百级左右休息,感觉骨头都快被压碎了,忽然感觉到身后一股坚定的气息快速接近,回头一看,正是那个他们以为早已掉队的凌霄!此刻的他,虽然脸色依旧苍白,汗如雨下,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步伐坚定得可怕,一步步从他们身边超过,向着更高处迈进!
七百五十级!八百级!
到了这个高度,灵压已经恐怖到如同实质,每上一级都艰难万分。石阶上只剩下寥寥数人,都在龟速挪动。
凌霄的速度也终于慢了下来,但他的步伐却从未停顿!每一步都深深踩入石阶,留下湿漉漉的汗迹,甚至隐约有血丝从紧握的拳缝中渗出!
他在透支!在压榨自己的每一分潜力!
八百五十级!九百级!
前方,只剩下一个身影,是一个身材壮硕、修为达到炼体五重巅峰的少年,他正趴在九百二十级的台阶上,大口喘着粗气,再也无法挪动分毫。
凌霄一步步从他身边走过,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九百五十级!九百六十级!九百七十级!
终点在望!
下方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如同从水里捞出来、却依旧脊背挺直、一步步向上攀登的身影!
这一刻,再无人关注他的资质,无人议论他的来历。
所有的目光,都充满了震撼、敬畏,以及一丝难以理解!
这需要何等恐怖的意志力?!
九百九十九级!
当凌霄最终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站在主峰之巅的那一刻。
整个山脚下,一片死寂。
阳光洒落在他汗湿血染的身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他转过身,俯瞰下方,虽然疲惫到了极点,但身姿却如松柏般挺拔。
云宸长老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激动,响彻整个山门:
“凌霄,考核通过!位列本届毅力考核第一!”
凡躯亦可撼山,废脉亦能登顶!
这一刻,玄云宗上下,都记住了一个名字。
一个以最差资质,却连过三关,最终以震撼人心的方式登顶的名字——
凌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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