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和太后的銮驾刚拐出街口,清欢小筑里的笑声就快掀了房梁。春桃踩着板凳往葡萄架上挂红绸,脚底下打滑差点摔下来,幸亏被路过的阿文扶了一把,她倒也不慌,扒着阿文的肩膀嚷嚷:“都别愣着!赶紧把那坛桂花酒搬出来晾着,等赐婚的正式诏纸一到,咱先喝个痛快!”
狗剩怀里揣着三个肉包子,嘴里塞得鼓鼓囊囊,跑过去扯春桃的衣角:“春桃姐姐,喜酒上有糖包吗?沈大人切姜丝那么厉害,肯定能做甜姜丝糖包!”
“就你嘴馋!” 春桃点了下他的额头,刚要再说,就见沈砚之正帮苏清欢擦脸上的面粉,指尖碰着她脸颊时,两人耳尖都红得像灶里的炭,春桃赶紧转开眼,对着后厨喊:“刘厨子!把上午剩的面团发上,晚上给夯队的师傅们做葱油饼!”
王伯蹲在青铜小鼎跟前,用袖子擦了擦鼎身的云雷纹,笑得眼角皱纹都挤成了花:“这小鼎真是通人性,刚皇上夸酸汤鲜的时候,它还暖烘烘的晃了下光呢!”
苏清欢刚要接话,就听见街口传来李公公的尖嗓子:“苏姑娘,沈大人,咱家又回来啦!”
众人回头一看,李公公领着两个小太监,捧着个描金漆盒快步走来,身后还跟着个扛木料的壮汉。“太后怕你们着急,特让咱家把赐婚诏纸先送来,” 李公公掀开漆盒,里面铺着明黄绸缎,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楷书,“还有这几根金丝楠木,太后说给清欢小筑换两扇新窗,沾沾喜气!”
春桃凑过去看诏纸,眼睛瞪得溜圆:“这字真好看!比外城账房先生写的强百倍!” 说着突然拍大腿,“哎!这纸这么金贵,挂哪儿好啊?梁上太矮,桌上怕碰着……”
沈砚之刚小心翼翼把诏纸收起来,就见春桃拽着壮汉要往窗边走:“师傅,您先别卸木料!这诏纸要不先糊窗棂上?又亮堂又体面!”
“可不敢胡闹!” 沈砚之赶紧拦住,耳尖还红着,“这是御赐的诏纸,得好好收在樟木箱里。”
苏清欢忍着笑打圆场:“春桃是太高兴了,李公公快坐,我给您沏杯新茶。” 刚转身,就听见 “哗啦” 一声,原来是阿文揉面太用力,把瓦罐里的酵母水洒了半桌,正对着面团急得直跺脚。
李公公喝着茶,看着院里热闹景象,忍不住笑道:“咱家在宫里待了三十年,从没见过这么有活气的地方。昨儿皇上还跟太后说,清欢小筑的烟火气,比御花园的花香还舒坦。”
这话刚落,就见王老爹举着个豁口的粗瓷碗跑进来,碗沿还沾着面渣:“苏姑娘!不好了!西头的木料行说,咱要的榆木梁子被人订走了,说是城南张大户要盖酒楼,出了双倍价钱!”
“还有这等事?” 春桃把手里的红绸一扔,“那张大户前儿还来偷学咱们的灵菇馄饨,这会儿倒抢起木料了!”
沈砚之放下茶碗:“我去趟木料行问问,实在不行……”
“不用去。” 苏清欢挽起袖子往后厨走,“刘厨子,把刚发的面团拿出来,咱做二十个葱油饼,再烙两锅糖火烧。张大户最爱吃甜口,给他送过去尝尝。”
春桃愣了:“给他送吃的?咱还求着他不成?”
“哪用求?” 苏清欢笑着往面团里加葱花,“他盖酒楼不就是为了赚食客的钱?咱让他尝尝啥叫真手艺,说不定他还得求着跟咱换木料。” 说着摸了摸旁边的青铜小鼎,鼎身微微发热,刚和好的面团立刻鼓了些起来,“你瞧,小鼎都帮咱呢。”
沈砚之看着她熟练的手法,眼底满是温柔:“我跟你一起做,姜丝我切得细。”
两人刚在案板前站定,就听见学徒房里传来 “哎哟” 一声,接着二柱捂着手跑出来,指头上渗着血:“苏姑娘!我切土豆丝把手指头切了!”
春桃赶紧找布条给他包扎,一边包一边数落:“让你跟着阿文学切菜,你偏要学沈大人雕花,就你那手劲,不切手才怪!”
二柱委屈巴巴:“我想给喜酒备菜嘛……”
苏清欢拿过他手里的菜刀,指着土豆说:“切菜得稳,像沈大人切姜丝那样,手腕别晃。来,我教你。” 刚握住二柱的手,就见沈砚之拿着胡萝卜凑过来,案板上摆着个歪歪扭扭的花型,“我刚切的,像不像牡丹?”
春桃凑过来看了眼,噗嗤笑出声:“沈大人,这要是牡丹,那狗剩画的太阳花就是国色天香了!我看呐,像朵被霜打了的喇叭花。”
沈砚之的耳尖瞬间红透,刚要把胡萝卜藏起来,苏清欢却拿起花型,往葱油饼上一摆:“挺好看的,烤出来就是‘花开富贵饼’,正好当喜饼的试做款。”
正闹着,夯队的李师傅扛着锄头进来,鼻子嗅了嗅:“这葱油饼味儿真香!苏姑娘,刚才张大户的管家来了,说愿意用榆木梁子换你家的食谱,还说给五十两银子!”
“换食谱?” 春桃叉着腰,“他想得美!咱清欢小筑的手艺,是能拿银子买的?”
苏清欢把烙好的葱油饼装在竹篮里,递给李师傅:“你给张大户带话,梁子我们要,食谱不卖,但以后他酒楼的食材,咱可以帮他挑 —— 用青铜小鼎挑的,保准新鲜。”
李师傅刚走,就见赵胖子鬼鬼祟祟地在门口探头,手里拎着个陶罐,见了春桃赶紧把罐子往身后藏。“赵老板这是送啥好东西来了?” 春桃故意逗他,“上次的萝卜干我们学徒都爱吃,这次是不是带了腌黄瓜?”
赵胖子脸一红,把陶罐递过来:“是…… 是我家婆娘腌的酸豆角,给苏姑娘添个菜。” 春桃打开一看,豆角碧绿发亮,比上次的萝卜干强多了,忍不住夸了句:“这次倒像回事。”
赵胖子顿时来了精神:“我听说清欢小筑要办喜酒?我…… 我能来帮忙不?我会烧火!”
沈砚之刚要开口,苏清欢就笑着点头:“当然能,到时候给你留个灶台。” 赵胖子喜滋滋地应着,跑出去时差点撞上门框,引得众人一阵笑。
傍晚时分,李师傅领着张大户的管家回来了,手里捧着根碗口粗的榆木梁子,身后还跟着两个抬木料的伙计。“苏姑娘,我家老爷说了,梁子给您送来,” 管家递过张纸条,“这是食材清单,往后就麻烦您帮着挑了。”
苏清欢接过清单,青铜小鼎在手里暖了下,鼎身浮现出几行小字,竟是清单里几样食材的产地和新鲜度。她指着清单说:“这花椒是陈的,换城南李记的;这竹笋是泡了三天的,要刚挖的才鲜。”
管家惊得瞪大眼:“苏姑娘咋知道的?这清单是今早刚订的货!”
“凭手艺呗。” 春桃得意地扬下巴,“咱有沈大人切姜丝的功夫,还有小鼎帮忙,啥食材都瞒不过咱。”
管家赶紧点头:“我这就去换!我家老爷还说,喜酒那天他要来帮忙招待客人,沾沾喜气。”
等管家走了,沈砚之看着苏清欢揉面的背影,突然开口:“我想学做喜饼,刚才的葱油饼太简单,喜饼得有花样。”
春桃刚要调侃,就见苏清欢拿起块面团,捏成小兔子的形状:“不难,你看,这样捏耳朵,这样压眼睛。” 沈砚之凑过去学,手指笨拙地捏着面团,结果小兔子的耳朵歪到了脑后面,活像个歪嘴小耗子。
“哈哈哈哈!” 狗剩笑得在地上打滚,“沈大人做的是耗子精!”
沈砚之的脸黑了半截,刚要把面团扔掉,苏清欢却拿起小耗子,用红豆点了眼睛:“挺可爱的,叫‘喜鼠送福’,正好今年是鼠年。” 沈砚之愣了下,耳尖慢慢红了,跟着她的动作重新捏起来。
夜幕降临时,清欢小筑的灯都亮了起来。夯队的师傅们在院里搭脚手架,刘厨子在后厨炸葱油,香味飘出半条街。春桃趴在桌上算喜酒菜单,嘴里念念有词:“酸汤肥牛肯定要有,蟹粉豆腐羹太后爱吃,再弄个平民宴席套餐,让街坊们都能来沾光……”
王伯蹲在灶台边,帮苏清欢烧火:“当年你娘在的时候,就总说要开一家不分贵贱的酒楼,现在你总算做到了。” 苏清欢手里的面团顿了下,青铜小鼎突然暖烘烘的,鼎身浮现出一行模糊的字迹,像是 “吾家有女初长成”。
沈砚之端着刚切好的姜丝过来,看见苏清欢愣神,轻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 苏清欢笑着摇头,“就是觉得,现在这样真好。”
正说着,就听见街口传来喧哗声,春桃跑出去一看,回来时笑得直拍手:“苏姑娘!沈大人!街坊们听说要办喜酒,都送东西来了!张婆子送了茉莉花,李屠户送了半扇猪肉,连卖花女都送了束红玫瑰!”
苏清欢和沈砚之走出去,就见院里堆满了东西,街坊们围在门口笑:“苏姑娘,喜酒可得多备点包子!”“沈大人,到时候教我们切姜丝啊!”
沈砚之看着热闹的人群,又看了看身边的苏清欢,突然握紧她的手。苏清欢抬头,撞进他温柔的眼眸里,怀里的青铜小鼎暖融融的,像是在为他们发烫。
春桃突然举着诏纸跑出来,风一吹,诏纸飘了起来,正好落在刚出炉的葱油饼上。“哎呀!” 春桃赶紧去捡,却见苏清欢笑着摆手:“没事,沾了饼香的诏纸,才更有烟火气。”
沈砚之帮她把诏纸叠好,轻声说:“等喜酒办完,咱把小鼎的故事刻在酒楼的梁上,让人人都知道,美食从来不分贵贱。”
苏清欢点头,看着院里的灯火、喧闹的人群,还有身边的爱人,突然想起刚穿越时在破庙里喝的那碗野菜汤。那时只想着活下去,却没想到,这人间烟火里,藏着这么多清欢。
刘厨子突然在后厨喊:“葱油饼出锅啦!要吃的快来!”
狗剩第一个冲过去,沈砚之拉着苏清欢的手跟上去,春桃举着红绸在后面吆喝:“都别急!喜酒上管够!”
夜色渐浓,清欢小筑的香气和笑声,飘得老远老远。青铜小鼎在案板上泛着暖光,鼎身的云雷纹流转不息,像是在诉说着,这人间的清欢,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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