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币，作废。
林川手腕上，那曾代表着绝对资本的幽蓝色数字“500:00:00”，光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
它没有减少。
但它死了。
在林川的“价值天平”感知里，那枚代表五百小时时间的沉重砝码，正迅速风化、崩解，从黄金沦为沙砾。
一场针对他个人的，精准到毫厘的金融狙击。
“旧有货币体系……作废。”
校长与陈默混合的怪异声音，带着创造新秩序的绝对权威，在钟楼之顶宣判。
“我，就是新的价值尺度！”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团“时之畸变体”的漆黑风暴，锁定了场上除林川之外，拥有“原生时间”最久的生物。
黑曜。
一道无形规则的涟漪扫过。
黑曜年轻的脸庞毫无变化，身形纹丝不动。
但他身旁的“盾”，那个敦实的男人，身体却猛地一僵。
他手腕上的生命时间数字，如濒死的心脏般狂乱闪烁。
“老大……我的时间……在蒸发……”
盾的声音里满是惊骇。
不是吞噬，不是掠夺。
是一种更诡异的“蒸发”。
黑曜的领域瞬间展开，试图将“盾”包裹，隔绝那无形的规则侵蚀。
然而，那层坚不可摧的领域，在接触到“盾”身体的刹那，竟也开始紊乱，边缘泛起数据乱码的波纹。
“无效！”
苏沐雨的意念链接带着急促的电流音，尖锐刺耳。
“它的攻击绕过了物理和空间维度，直接作用于‘存在’这个概念！它在修改我们和这个世界的基础协议！”
黑曜的眉头，第一次紧紧锁死。
他的力量，基于对现有规则的篡改与利用。
而这个畸变体，正在从根源上，重写所有规则！
就在所有人的心神都被黑曜吸引时，一声野兽般的怒吼，炸裂了凝固的空气。
“操你妈的规则！”
雷烈。
这个满脑子只有肌肉和家人的男人，听不懂什么叫货币作废，也看不懂什么叫规则侵蚀。
他只看到，一个怪物，在欺负他认可的老板刚收下的盟友。
他只知道，再站下去，所有人都得被这怪物玩死！
他做出了最简单，也最直接的判断。
干它！
轰！
脚下平台龟裂，雷烈魁梧的身躯化作一颗脱膛的炮弹，将那根扭曲不堪的钢筋当作战锤，直直轰向那团蠕动的漆黑风暴。
他全身肌肉贲张到极限，皮肤下青筋如恶龙般盘踞，将一个纯粹物理系战神的力量，毫无保留地灌注于此。
“雷烈！回来！”
林川的呵斥声响起。
晚了。
雷烈的钢筋，携万钧之势，狠狠砸进漆黑风暴。
没有惊天巨响。
没有能量碰撞。
那根坚硬的钢筋，在触碰到风暴的瞬间，如蜡烛伸进熔炉，无声无息地从顶端开始熔化、分解，凭空消失。
雷烈整个人，也一头撞进了那片混沌。
“吼——！”
一声更加痛苦的咆哮从风暴中撕裂而出。
雷烈的半边身体，已被漆黑风暴吞噬。
无数属于“噬时兽”的痛苦面孔，如闻到血腥的鲨群，疯狂攀附、撕咬着他的血肉。
他的皮肤、肌肉、骨骼，都在以一种可怕的速度被分解成黑色粒子，被吸入风暴。
他手腕上的原生时间，如同开了闸的洪流，疯狂倾泻。
“不……不行！”
叶小叶发出一声尖叫，眼泪夺眶而出。
“植物说……它在吃雷烈大哥的‘根’！要把他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掉！”
“资产清算已启动。”
混合的声音再次响起，冰冷得不带一丝情感。
“违抗新秩序者，存在价值……归零。”
风暴的吸力猛然增大，要将雷烈彻底拖入万劫不复。
“盾”想要上前，却被黑曜一把按住。
“别去，结果一样。”
黑曜的声音无比沉重，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那片“归零”领域前，同样会被快速消解。
小李已经吓得瘫软在地，面无人色。
放弃他。
林川的脑海里，“价值天平”的底层逻辑给出了最冷酷的建议。
雷烈这项“资产”，已严重亏损，即将被强制平仓。
任何救援，都属于无效投资，只会扩大亏损。
切割、止损，才是最优解。
林川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他看着在风暴中被逐渐吞噬，却依旧死死瞪着风暴核心，试图用牙齿去撕咬的雷烈。
这头熊。
这头忠诚，却又愚蠢的熊。
他为这个团队，付出的远比他得到的多。
“苏沐雨。”
林川的声音，在心灵链接中响起，平静得可怕。
“在……”苏沐雨的声音在颤抖。
“量化它。”
林川的指令简短而清晰。
“将我账户里所有被作废的时间，打包成一个数据结构，不要管它的价值，只要它的‘体量’。”
苏沐雨愣住了。
“你要做什么？那些已经是废数据了！对它毫无意义！”
“银行挤兑的时候，没人关心钞票明天还值不值钱。”
林川的意念，如一把冰冷的手术刀，剖开了疯狂的真相。
“他们只关心，现在，立刻，马上，要把银行的储备提空。”
“用一堆废纸，制造一场系统性的雪崩。”
苏沐雨瞬间明白了林川的意图。
那是一个疯狂到极点的计划。
“来不及了！雷烈的生命体征正在被底层协议删除！还剩十秒！”
林川没有再回复。
他抬起手，掌心那枚属于“价值天平”的纹路，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天平的虚影在他身后浮现。
一边，是那个即将被清零，名为雷烈的“资产”。
另一边，空空如也。
林川闭上眼。
他没有献祭记忆，没有献祭情感，更没有献祭自己所剩无几的原生时间。
他将手，轻轻按在了自己那黯淡无光的手腕之上。
“我献祭……”
“这五百小时，被你作废的，全部垃圾。”
价值天平，启动。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庞大数据洪流，从林川的身体里被悍然抽出！
那不是能量，不是光。
那是五百小时，乘以无数幸存者绝望的总和。
是一笔被庄家宣布破产的庞大遗产。
是一堆毫无价值，却又体量惊人的信息垃圾！
这股洪流没有冲向“时之畸变体”，而是被林川全部灌注到了“价值天平”那空着的一端！
轰隆！
天平的指针，没有进行任何价值评估。
它被这股不讲道理的巨大“体量”，强行压得向另一端，代表着“产出”的一端，狠狠砸了过去！
这不是交易。
这是掀桌！
这是用掀翻整个赌场的代价，强行要求庄家兑现一张已经作废的彩票！
整个钟楼之顶剧烈颤抖。
“价值天平”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一道道裂纹在虚幻的天平上蔓延。
天平的另一端，在那股庞大数据洪流的强行挤压下，终于“产出”了等价物。
一束光。
一束纯粹到极致，能净化世间一切污秽的，毁灭之光。
“裁定成立。”
林川猛地睁开眼，对着那团漆黑风暴，吐出四个字。
“此为……坏账！”
他向前一指。
毁灭之光瞬间跨越空间，没有击中风暴，也没有击中雷烈。
它精准无比地，轰击在雷烈和风暴之间的“连接”之上！
那条正在吞噬雷烈“存在”的，无形的规则锁链！
咔嚓。
一声来自世界底层的碎裂声响起。
规则，断了。
“时之畸变体”发出一声惊怒的尖啸，吞噬进程被强行中断。
一股沛然莫御的斥力爆发。
雷烈的身体，如一颗被丢出的石子，从风暴中狠狠弹飞，带着大片黑血，重重砸在平台边缘，生死不知。
风暴的蠕动，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其表面的无数鬼脸痛苦扭曲、消散，露出了核心处那颗畸形心脏的一角。
林川的手腕上，那代表五百小时的数字，彻底熄灭，归于虚无。
他所有的外部资本，在这一击之下，宣告清仓。
就在那颗心脏暴露的万分之一秒。
苏沐雨的数据视界捕捉到那一闪而逝的破绽，她压着精神链接被烧毁的剧痛，用尽全力，向林川发出了一声嘶吼。
“它的核心！那颗心脏的数据防火墙，因为刚才的系统冲击，出现漏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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