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京城表面上看似乎恢复了往日的秩序。街道被清理干净，商铺重新开张，百姓们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丝难以消除的恐惧，小心翼翼地继续着生活。
朝廷的安抚告示贴得到处都是，将永济坊的惨剧定性为“顽逆作乱”，并褒奖了“奋勇平乱”的摄政王和官兵，试图用官方的定调来抚平民间的恐慌。
但暗地里的波澜，却从未停歇。
北椋王府成了整个帝都最忙碌也最紧张的地方。凌寒以摄政王的名义，名正言顺地调动资源，一方面加强城防，清查可疑人员，另一方面则通过柳依依掌控的听雨楼，将情报网络的触角伸向更隐蔽的角落，全力搜寻青冥和那个邪灵“圣祖”的踪迹。
他自己则几乎足不出户，在苏瑶的协助下，全力恢复和熟悉体内那股新生却霸道的力量。
昏迷时那种执掌生灭的感觉再未出现，但混沌源力确实发生了质变。它变得更加凝练、灵动，运转间隐隐带着一种包容万物又超脱其上的韵味。
更奇异的是，他发现自己偶尔凝神注视某物时，视线会穿透表象，看到一些常人无法察觉的“气”。
比如，他能看到苏瑶身上散发出的、柔和而充满生机的淡绿色药灵之气；能看到墨尘体内那凝练如剑、锋锐无匹的银色真气；甚至能隐约感知到王府地下那微弱的地脉流动。这种能力时灵时不灵，消耗也极大，但无疑是一种极其强大的辅助。
“王爷，您这莫非是……开了‘天眼’？”苏瑶对此啧啧称奇，她翻阅了不少医道古籍，也只找到些关于灵觉超常的模糊记载，像凌寒这样能直接“看”到能量流动的，闻所未闻。
“我也不知。”凌寒揉了揉因过度使用而有些刺痛的双眼，“感觉更像是混沌源力带来的某种感知蜕变，看得并不真切，消耗却很大。”
他将其命名为“混沌之瞳”，作为一张需要谨慎使用的底牌。
墨尘带来的消息却不容乐观。青冥和那邪灵如同人间蒸发，听雨楼动用了所有力量，甚至赤阳子老道也凭借其纯阳功法对寂灭死气的特殊感应四处查探，都一无所获。对方显然有着极其高明的隐匿手段。
“他们受了重创，短期内应该无力再发动类似永济坊那样的大规模袭击。”墨尘分析道，“但躲在暗处恢复，威胁更大。”
凌寒点头表示同意。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这天下午，凌寒正在书房尝试更精细地控制混沌源力，门外传来亲卫的禀报声：“王爷，宫里来人了，是曹公公，带着陛下的口谕。”
凌寒眉头微挑，整理了一下衣袍：“请他进来。”
曹安依旧是那副低眉顺目的样子，但眼神深处却比以往多了几分难以掩饰的焦虑。他行礼后，尖着嗓子道：“摄政王，陛下口谕：朕闻王府近日多有异动，调阅卷宗，清查人员，可是发现了什么新的逆党线索？朕心系社稷安危，还望摄政王如实奏报，以便朝廷协同处置。”
来了。凌寒心中冷笑。萧景禹果然坐不住了。自己这几天大张旗鼓地调查，显然触动了他敏感的神经。他既希望自己找到并除掉青冥和那个“三皇子”的隐患，又害怕自己借此机会坐大，或者挖出更多皇室不愿为人所知的秘密。
“曹公公有礼。”凌寒语气平淡，“请回禀陛下，臣奉旨总领京畿防务，清查逆党，自当尽心竭力。目前确实发现一些韩党余孽与那伙自称‘青冥’的妖人有所勾结的蛛丝马迹，正在顺藤摸瓜，深挖其潜藏势力。为避免打草惊蛇，细节不便透露，待有确凿进展，臣定当第一时间禀明陛下。”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点明了在查青冥，又以“避免打草惊蛇”为由拒绝透露细节，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
曹安脸上肌肉抽动了一下，显然对这个回答不满意，但又无法反驳。他干笑两声：“王爷行事周密，老奴佩服。只是陛下忧心国事，日夜难安，还望王爷能体恤圣意，早日擒获元凶，也好让陛下和天下百姓安心。”
“这是自然。”凌寒点头，“臣亦夙夜忧叹，不敢有丝毫懈怠。”
曹安又试探了几句，见凌寒口风甚紧，只得悻悻告退。
送走曹安，凌寒脸色沉了下来。萧景禹的猜忌和催促，让他感到了更大的压力。必须在青冥恢复元气，以及萧景禹耐心耗尽之前，找到突破口！
就在这时，柳依依通过密道送来了最新情报。情报的内容让凌寒精神一振！
“王爷，我们的人发现，近几日京城几家最大的药材铺和黑市，都有人在暗中高价收购几种特定的药材，其中包括‘阴魂木’、‘九幽花’、以及……‘百年尸菇’！”
阴魂木，九幽花，百年尸菇！这些都是至阴至寒、甚至带有剧毒的药材，寻常医者根本不会用到，多是用来炼制一些邪门丹药或者施展阴毒诅咒！
而“百年尸菇”，正是之前苏瑶在周明安那里发现、用于炼制寂元丹的辅药之一！
“查清楚买主了吗？”凌寒急问。
“对方很谨慎，多次变换身份和交易地点，但我们的人拼凑线索，最终指向了城西‘金沙帮’的一个小头目。金沙帮是城西的地头蛇，主要掌控着码头和一部分见不得光的生意。”柳依依在密信中提到。
金沙帮？一个地方帮派，怎么会需要这些阴毒药材？除非……他们是在为别人采购！而那个“别人”，极有可能就是隐藏起来的青冥！
“盯紧那个小头目和金沙帮！查清楚他们的药材最终流向了哪里！注意，不要打草惊蛇！”凌寒立刻下令。
这可能是找到青冥藏身之处的重要线索！
然而，还没等凌寒这边有进一步的动作，第二天一早，一个更令人震惊的消息传来——那个被监控的金沙帮小头目，以及负责与他接头的两名听雨楼探子，全部暴毙在家中！
死状极其凄惨，浑身精血仿佛被抽干，变成了皮包骨头的干尸，与永济坊那些被邪灵吞噬的怪物受害者一模一样！
消息是墨尘亲自带来的，他的脸色异常难看：“对方下手狠辣果断，我们的人刚摸到一点边缘，就被立刻清除！而且这种杀人手法……是那个怪物！”
凌寒一拳砸在书案上，脸色铁青。他还是低估了青冥的警惕和狠辣！也低估了那个邪灵恢复的速度！它竟然已经能够再次出手，而且如此精准地掐断了线索！
“王爷，看来他们虽然藏了起来，但对京城内的风吹草动，依旧了如指掌。”墨尘沉声道，“我们的对手，比想象的更难缠。”
凌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线索断了，但并非毫无收获。至少确认了青冥确实还在京城，并且与金沙帮这类地下势力有牵连，他们需要特定的阴寒药材来恢复或者进行某种仪式。
“金沙帮……”凌寒眼中寒光闪烁，“既然他们自己撞了上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立刻下令：“墨尘，调集一队绝对可靠的好手，要生面孔。以‘清查违禁药材，缉拿杀人凶犯’的名义，给我把金沙帮的总舵和几个重要堂口端了！重点搜查所有库房、密室，寻找任何与阴寒药材、邪门阵法相关的物品！反抗者，格杀勿论！”
既然暗中调查行不通，那就用雷霆手段，打草惊蛇！他要看看，动了金沙帮这块蛋糕，会不会有更大的鱼跳出来！
“是！”墨尘领命，眼中也闪过一丝厉色。北椋的刀，沉寂了几天，是该再次出鞘了。
就在墨尘准备离开时，凌寒又叫住了他：“等等，行动的时候，注意一下，看看有没有一个……身上带着纯阳气息的老道在附近晃悠。”
墨尘愣了一下，随即明白凌寒指的是赤阳子，点了点头。
凌寒有种预感，那个脾气火爆、专克阴邪的老道，绝不会错过这种热闹。有他在暗中，或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命令下达后，北椋王府这台庞大的机器再次高效运转起来。一队队看似普通、实则精锐的“城防军”和“衙役”手持摄政王府的令牌，如同饿虎扑食般，扑向了城西金沙帮的各个据点。
一时间，城西鸡飞狗跳，喊杀声、哭嚎声、兵刃碰撞声不绝于耳。金沙帮虽然势大，但在朝廷的暴力机器面前，根本不堪一击，很快就被连根拔起。
凌寒坐镇王府，听着不断传回的捷报，脸上却没有丝毫喜色。他知道，这只是一道开胃菜。真正的较量，还在后面。
他在等，等青冥的反应，等那个邪灵会不会再次露面，也等赤阳子老道会不会带来什么意外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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