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传来汽车轱辘碾过青石板的声音，停在百草堂门口。刘光鸿抬头，看见车帘掀开，下来个穿中山装的中年人，是伍先生的警卫队长老周。
原来是那位退伍警卫员推荐后，老周不放心，亲自过来看看，毕竟那位白老先生都只是开一个固本培元方子，就没有出手，说力不从心这个小刘大夫有什么本事？
刘光鸿看他满脸的怀疑和不安，就说出他的身份，白百草的关门弟子，得到真本事，连回阳针法都学会，这让老周的脸色好看不少。
老周看向白百草，白百草没有否认，确实那小子学会，他居然看着书就会，让他一点教徒弟念头都消失，而且还是负责每晚上的关门，怎么不是关门弟子？
果然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大家看，老周态度多好，还主动说病情和递上礼品。
“刘大夫，这次冒昧请您去一趟。”老周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急色，“是因为先生昨天疼得厉害，安眠药都不管用，打针才睡过去。”
刘光鸿听见这个病情，心里一紧，把礼物递给王伙计，抓起银针套和药箱就和老周往外走。
伍先生的住处藏在海子里深处的四合院里，墙头上爬满牵牛花，只是这季节，藤蔓早已枯了，像一道道褐色的筋络。
刘光鸿跟着老周穿过月亮门，听见正房里传来压抑的咳嗽声，每一声都像从生锈的风箱里挤出来，带着让人揪心的咳嗽声。
“先生，刘大夫来。”老周掀开门帘时，一股淡淡的中药味混着西药止痛药的气息混合使用。
伍先生半靠在铺着棉垫的太师椅上，头发梳得整齐，双鬓变白，脸色蜡黄，眼下的乌青像两块墨渍。
他看见刘光鸿，浑浊的眼睛亮亮，摆了摆手让伺候的保姆退下：“你不是藤老总看好那个后生？我记得你，汽车二厂的厂长，叫刘光鸿，对吧？”
刘光鸿没想到他记性这么好，点头应道：“是我，伍先生，我也是白百草师傅的关门弟子。”他放下药箱，刚要拿出脉枕，就被伍先生按住手。
“先不急着看病。”老人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问你，汽车厂那批‘红龙’越野车，变速箱的问题解决没有？”
刘光鸿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这位老人心里装着的，从来不止自己的病痛，而是龙国的未来发展。
他调整下语调，沉声道：“回先生，在我们一起努力下解决那个问题。我们换上新型齿轮结构，已经在沙漠环境试过车，连续颠簸八个小时，新制作的变速箱没出一点故障。”
“汽车的油耗呢？”伍先生追问，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之前在部队的士兵反馈，老款的相当费油，长途奔袭恐怕撑不住。”
“已经降低15%。”刘光鸿从药箱侧袋里摸出张纸，拿起笔画出简易图纸，展开在老人面前，“我们优化进气系统，这是大概数据，您看……”
图纸上的曲线和数字密密麻麻，伍先生却看得极认真。
他时不时点头，偶尔皱眉问刘光鸿相关的技术细节。刘光鸿一一作答，不知不觉间，屋里的紧迫感消失，连老人的咳嗽都变少。
“好，好啊……少年英才！”伍先生放下图纸，眼里满满欣慰。
“当年我去白熊帝国考察，他们的专家说我们造不出自己的越野车，现在看来，他们的预测不是绝对的。”
“是啊，只要敢想敢做，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难倒龙国人民！”
他看向刘光鸿，“你这后生，看问题有深度，行了，给我扎针吧。”
刘光鸿这才拿出银针，在油灯上烤了烤，指尖捻着针尾，目光落在老人的百会穴上。
他用的是百岁老祖亲传的“透天凉”针法，讲究“轻捻慢转，气至病所”，专治这种因郁气郁结导致的顽固性疼痛。
第一针扎下去时，伍先生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
刘光鸿一边调整针的角度，一边继续汇报：“下个月，我们打算把生产线扩一倍，争取年底前给边防部队换上新车。还有，发动机的国产化率已经提到98%，下个月也能搞定……”
他的声音平稳，暗地里银针刺入“风池”“肩井”诸穴，老人的呼吸渐渐变得悠长，原本紧绷的嘴角慢慢舒展开来。
当最后一根针扎进“足三里”时，伍先生的头歪向一侧，竟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刘光鸿屏住呼吸，轻轻拔下银针，动作非常轻，他看见墙上的挂钟，从开始扎针到现在，刚好四十分钟，这应该是老人近半年来，第一次没吃止痛药就睡着。
老周和保姆都守在门外，见刘光鸿出来，连忙迎上去，刚要说话就被他用手势制止。三人走到廊下，刘光鸿才压低声音：“先生睡着了，别吵醒他。”
“没吃止痛药就睡过去？”老周眼睛瞪得溜圆，语气里满是不敢置信，“这……针灸真是太神奇！”
刘光鸿收拾着银针，“他心里装着事，我这针法帮他把郁气散掉，疼痛自然就减轻。”他顿了顿，看向老周。
“听着，六个小时后他会醒，这期间，留一个人在门口守着，别让任何人进来打扰。”
“那我们做些什么？”保姆问，手里还攥着个装止痛药的小瓶子。
“去准备些温水，先生睡醒，到时会很渴。”刘光鸿想了想，补充道，“还有，把先生常用的拐杖擦一擦，轮椅也检查下，轮胎气打足。明天天气好的话，或许他想出去晒晒太阳。”
老周一一记下，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刘大夫，您刚才跟先生说的那些，我听他念叨好几次，就盼着咱们自己的车能跑遍全世界。”
“这样啊。”刘光鸿望着正房窗纸上摇曳的灯影，“等新车造好，我请先生和你一起去厂里看看，亲眼看着‘红龙’从生产线开下来。”
老周眼圈有点红，用力点头：“好，我一定把这话带给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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