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一走，病房里的空气就跟结了冰似的。
陆晨轩第一个炸毛，他扭过头瞪着我，那眼神，恨不得把我生吞了：“苏晚晴！你什么意思？！我才是你的经纪人！你当着我的面接别人的名片？你想造反吗？！”
我慢悠悠地把那张黑色名片塞进枕头底下，仿佛塞进去的不是一张纸，而是一把能捅穿这对狗男女的刀。
“造反？”我掀了掀眼皮，没什么力气地怼回去，“我差点把命都造没了，还怕这个？”
陆晨轩被我一噎，脸涨得通红。
苏雨柔这会儿也回过神了，捂着脸，哭得那叫一个我见犹怜：“姐，我知道你摔下来心里有气，可你也不能……不能这么污蔑我和晨轩哥啊！我们真的是担心你……”
“担心我？”我嗤笑一声，视线落在她红肿的侧脸上，心里那叫一个舒坦，“担心到在我病床前商量着怎么瓜分我那个洗发水广告了？”
我其实是胡诌的，但架不住他们心里有鬼。
陆晨轩眼神猛地一闪，苏雨柔的哭声也戛然而止，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鸡。
看这反应，我猜对了八分。前世这个时候，他们背地里的小动作就已经开始了。
“你……你血口喷人！”陆晨轩色厉内荏。
“是不是血口喷人，你们自己清楚。”我没心思跟他们继续演这出恶心的戏，直接闭上眼，下了逐客令，“我累了，要休息。你们，滚吧。”
“苏晚晴！”陆晨轩还想说什么。
我猛地睁开眼，死死盯着他，那里面是毫不掩饰的冰冷和厌恶：“需要我叫保安，还是你们自己体面地滚？”
或许是重生后的我眼神太过骇人，带着一种经历过死亡的戾气，陆晨轩和苏雨柔都被震住了。两人对视一眼，脸色难看至极，最终还是灰溜溜地走了。苏雨柔临走前还怨毒地瞥了我一眼，可惜，我现在压根不把她这点段位的恨意放在眼里。
世界总算清净了。
我靠在枕头上，感受着后脑勺一阵阵的抽痛，心里却异常清明。
三天，《暗夜蔷薇》的试镜只有三天了。这是我上辈子错过的第一个重要转折点。苏雨柔就是靠这个角色一飞冲天，拿到了最佳新人奖，从此在娱乐圈站稳了脚跟。
而这个角色，最初的原定人选，本来就是我。是苏雨柔在我受伤期间，靠着在制片人面前“积极争取”（以及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硬生生撬走的。
这辈子，门都没有！
可是……我现在这鬼样子，脑震荡，浑身跟散了架一样，医生肯定不会允许我出院。怎么去试镜？
硬闯？估计还没到试镜地点，我就得晕在半路上。
正烦躁地抓着头发，指尖无意中碰到了枕下的那张名片。
林薇……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
我不能去，但不代表我不能“参与”试镜。
我记得很清楚，《暗夜蔷薇》的剧本里，女主角“林晚”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片段，是在医院病床上，得知自己被至亲背叛后，那种绝望中带着一丝疯狂醒悟的独角戏。
简直是……为我量身定做的表演场景。
想到这里，我心脏砰砰狂跳。也顾不上头疼了，猛地从枕头底下摸出那张名片，按照上面的号码，深吸一口气，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
“我是林薇。”对面传来她冷静依旧的声音。
“林经纪，是我，苏晚晴。”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虚弱，“抱歉打扰您，我有一个……或许听起来很疯狂的提议。”
“说。”
“我知道《暗夜蔷薇》三天后试镜。我现在的身体状况去不了现场。”我语速加快，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但我请求您，帮我跟剧组争取一个机会。不需要额外安排场地，就在这间病房，就现在，或者您安排任何方便的时间，我用手机录一段‘林晚’病床戏的表演片段给您和导演过目。如果不行，我绝无怨言！”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这几秒，漫长得像一个世纪。我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
她在权衡。我知道这个要求很离谱，几乎是在挑战行业规则。但我没有别的路了。
“哪一段？”她终于开口。
我立刻报出了剧本里那段独角戏的页码和大致内容。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然后我听到她似乎轻笑了一声，很轻，几乎捕捉不到。
“苏晚晴，”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味，“你比我想象的还有意思。”
她没直接答应，但这话，有戏！
“给我二十分钟，我联系导演。保持电话畅通。”说完，她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脱力般瘫回床上，后背惊出了一层冷汗。
赌对了！
林薇这种级别的经纪人，见过的艺人太多了，循规蹈矩的、天赋异禀的……但她欣赏的，永远是敢于打破规则、有强烈企图心的人。我刚才那番“疯狂”的提议，恰恰展示了她想看到的东西。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每一秒都是煎熬。我一边在脑子里疯狂回顾那段戏的每一个细节、每一层情绪，一边竖着耳朵等电话。
期间护士进来查过一次房，看我脸色苍白还瞪着眼睛，嘱咐我好好休息。我胡乱应着，心思早就飞了。
终于，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是林薇！
我几乎是秒接。
“搞定了。”林薇言简意赅，“导演组那边正好有人在附近，一小时后到你的病房。你只有一次机会，十分钟表演时间。苏晚晴，别让我失望，更别让你自己失望。”
“明白！”我声音因为激动有些发颤，“谢谢林姐！”
挂了电话，我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惨白、头上还缠着纱布的自己，用力拍了拍脸颊。
苏晚晴，上辈子失去的，这辈子，亲手拿回来！
一小时后，病房门被准时推开。
进来的除了林薇，还有一个戴着鸭舌帽、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以及一个拿着便携摄像机的年轻助理。中年男人我认识，是《暗夜蔷薇》的选角导演之一，姓王。
王导演看到我这副真实的病容，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看向林薇，眼神里带着询问。
林薇冲他微微点头，然后看向我：“准备好了吗？”
我深吸一口气，将所有杂念抛开，眼神瞬间发生了变化。
我不再是苏晚晴。
我是“林晚”，一个刚刚从鬼门关爬回来，却发现自己被最信任的姐姐和恋人联手背叛的女人。身体虚弱，但心，已经被仇恨和觉悟烧得滚烫。
我没有用任何夸张的肢体动作，只是躺在那里，眼神从最初的迷茫，到得知真相时的剧痛和不敢置信，再到绝望的空洞，最后，所有情绪沉淀，化作眼底一丝极冷、极亮的光，那是对过往的诀别，和对未来复仇的宣誓。
我的嘴唇微微颤抖，无声地念出那句关键的台词，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碎裂感：
“……原来，从始至终，只有我一个人，是个笑话。”
表演结束，病房里一片寂静。
我缓缓收起情绪，重新变回苏晚晴，有些忐忑地看向那两人。
王导演盯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惊艳和审视。他摸着下巴，半天没说话。
林薇则依旧平静，但眼神里多了几分笃定。
终于，王导演开口了，他没评价我的表演，而是问了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苏小姐，你这伤……医生怎么说？多久能恢复进组？”
我心里猛地一跳，强压住狂喜，尽量平静地回答：“轻度脑震荡，观察几天，如果没问题，一周后可以出院。不影响后续拍摄，我可以克服。”
王导演点了点头，又跟林薇交换了一个眼神。
“行，情况我们了解了。苏小姐好好休息。”他没给准话，但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们来得快，走得也快。林薇临走前，对我投来一个“干得不错”的眼神。
病房门再次关上。
我独自躺在床上，心脏还在咚咚咚地狂跳，手心里全是汗。
成了吗？
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我已经把子弹射了出去，正中靶心。至于结果……
我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日历。
距离《暗夜蔷薇》官宣演员，还有两天。
等着吧，苏雨柔。你的美梦，该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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